这个人,不简单。
开封府。
包拯沉沉一叹。
"大人……?"公孙欲言又止。
包拯踌躇道:"元昊专程前来,以使节身份向万岁进献贡品。"
展昭沉默。
公孙轻轻摇头,"是不是…太过凑巧?"
展昭道:"元昊此举未必不是虚招,假意投城实则养兵一时等待时机一举而攻。"
公孙点头:"学生也以为不可大意。"
包拯苦叹:"万岁以仁固国,若党项真意修好不兴战事则是两国百姓之福,你我的猜测未必中肯。"
"大人,属下想去看看昨夜那两名刺客。"
"也好。"
"属下告退。"
"无论怎样的江湖气息都可以关乎情,止乎礼,放眼江湖人怕是唯有他放的下,拿的起。"公孙淡淡自语。
包拯望着展昭的背影,点头,"苦了他了。"
石阶蔓延而止。
阴暗。
两个倔强的年轻人令展昭心头拂过一丝不忍,那样血气方刚的眼神,他岂非也曾有过?
现如今,以天下苍生为念,一颗心找到归属,终可寄托。
而他们…也许空有满腔热血却无处投寄。
"展大人!"
"展大人!"
狱卒上前行礼,依展昭手势打开牢门。
展昭定定的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这里有我,你们先下去吧。"
"是,展大人",狱卒恭敬的施礼退离。
这两个年轻人,酷似的长相。
展昭扫过他们握剑的右腕门伤处,已经包扎处理。
"你们是兄弟?"展昭径自开口。
兄弟二人静静的看着展昭,神色中解读出纠结与不甘,还有一丝分崩离析的yù_wàng,是展昭解语不出的苍凉。
展昭看了眼原封未动的饭食,"人总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无论是谁,生的yù_wàng是平等的。"
兄弟二人依然不语。
展昭笑笑,"你们经受过非一般的训练,我并未抱希望在你们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来看看你们。"停了片刻,他又接道:"放心,开封府衙不会滥用私刑,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我从不觉得酷刑之下可以摧毁你们的守口如瓶。"展昭语落抬头,竟望着他们笑了笑。
他们原本灼灼明亮的眸子又亮了亮,随即隐没,继而暗了下去。
那里面是漩涡,绞痛连着挣扎。
展昭蹲下来,蹲在他们面前,"你们的功夫不错,剑也不错,只是再握剑的时候希望你们的剑锋不要对准开封府!"
兄弟抬起眸光,写着清清楚楚的疑问,右腕被展昭的剑洞穿怎得还能使剑?
展昭起身,"我也曾仗剑江湖,放马载酒,你们的年纪能有今天的功夫实属不易,我怎忍心真的废了你们,剑走偏锋,你们的手还可以握剑。"
目光定在展昭身上,他们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官居四品,这样耀眼张扬的红衣下,沉淀着这样的宽厚与仁慈。
他们本做好了迎接死的打算,这个人却告诉他们可以不用死。
他们还年轻,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求生的本能本是强烈的。
展昭比他们年长几岁,却比他们高出很多,挺健的腰身散发出来的是与年纪不相附的内敛沉着,他的眸光很深,若那两兄弟的眸子是漩涡,让人身不由己的卷进去,那他的眸子便是海,幽深到可以荡涤容纳世人无法入目的偏执与武断、决绝与坚持,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溺。
他们的武功很好,剑也很好,可他是第一个站在对立的身份这样执认同之声。
他们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可他明了的认定酷刑之下他们依然守口如瓶。
他们所有迸发的恨源于废掉的手,可他语重心长的道出他的不忍。
他们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光晕下,他英挺沉静、干净内敛的侧颜。那双眼睛犀利明亮却温实质朴,高挺的鼻翼下淡淡的光影塑造出他深植入骨的隐忍与骄傲。明明如启明星般卓而不群却生生的吸引着你下意识的一步步靠近……
展昭温润肃净的声音开口:"多少吃些东西,否则伤势不易愈合。"
转身,真的离开,些许孤芳自赏的骄傲与矜持。
他走过深长的幽暗,拾阶而上。
他走的缓慢。
他感觉到兄弟俩的目光一直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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