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是在看鼻子,除了那稍微有些碍眼的纱布,其余的五官略模糊地展现在铜镜中。不愧是除了皮囊便再无优点的玄乐皇帝,这张脸可真是不错。
柳眉细目,鼻梁高挺,薄唇虽毫无血色却更显惊艳。面色即使在灯火下也显得惨淡无光,眼下明明带着阴影,却莫名有几分诱人的慵懒。
还未彻底长开的容貌,身形消瘦,看着不似男子汉的英武,倒是有些脂粉气。
玄乐嘴巴里啧了一声,眉间一蹙,一边眉毛挑起。霎时,那镜中人的神态间便起了微妙变化,眼眸中少了几分漫不经心,扯起的嘴角显出无奈。那原本独特的气质不再颓然褪色,而是突然生龙活虎,像一幅静止的水墨画突然活了过来。
“从明天开始。”玄乐转过身,不再看镜子,“除三餐外再加一餐,还有明日把国相爷叫来,我要选个师父习武。”
旁边宫女登时瞪大眼,季饷也有点摸不着北,嘴里习惯性地应了,却还站在原地愣愣看着玄乐。
“今儿个不早了,都下去吧,哦,记得加强宫内守卫。”玄乐起身,捏了捏手臂和肚子,咕哝,“太瘦了。”
季饷:“……”
季饷招呼下人退下,换守到寝宫外室。
玄乐脱了鞋子躺在床上想:虞子文虽然不会放过自己,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了吧?好歹事情都说破了,玄乐再蠢,也该有点防范之心了。
可很显然,有些事有些人是说不得的。
当天深夜,相爷府起火,等禁军赶到时,大宅里一百五十口丫鬟小厮包括厨房老妈子统统死了个干净。
横陈的尸体里并没有发现顾家人的踪迹,众人找了一夜,最终得出结论:国相爷全家失踪了。
天还不亮,珞妃便带着贴身丫头在水殃宫外跪着嚎啕大哭。玄乐昨夜睡到一半就被叫起来了,水殃宫大殿里站着季饷,禁军左副右副和六部尚书。
玄乐坐在王座上,远处是若隐若现的女人哭声,殿内,却是鸦雀无声。
“找不到?”玄乐咬牙切齿,“你倒是给我说说,十几个大活人怎么会找不到?!”
禁军左副汗如雨下,他从未被皇上如此大声地责备过,别说责备了,平日皇上声音小如鸡崽儿,基本都是国相爷和季饷在“传话”。
左副跪在地上,“臣……无能。”
玄乐拍了一下大腿,“我听你这些屁话!”
左副一抖,其他人则诧异看上王座上的人——这真的是他们认识的皇上?
季饷道:“皇上息怒,保重身子要紧。”
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季饷的重点永远在皇上身上。几位尚书眼里露出不屑,显而易见的将季饷划归进马屁精行列。
玄乐无心研究他们的表情,他是真的生气了。
玄国自前两朝就开始走下坡路,民生经济统统出现问题,这里头不乏官官相护,官员私自经营商铺,靠着后台关系打压普通百姓。
垄断一方势力的人越来越多,皇帝却不管事,成天饮酒作乐,只顾与美人你侬我侬。
说来也是太久没打仗了,这两代皇帝从未上过战场不说,连起码的危机感也没有。大臣结党营私,又将美人往宫里送来寄希望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买卖官职现象络绎不绝,地方灾害无人上报,玄国就像一颗长满了蛀虫的老树,浑身上下满是疮痍,奄奄一息。
第七代皇帝长孙玄乐不用说,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幸而还有一个国相爷撑腰,哪怕这个国相爷不安好心,却是为了自己的声誉早些时候很是做了不少好事。
皇帝依附于他,只要不用上学堂,什么事都照办。近几年国内才稍微太平了一些。
现任玄乐毕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让他来瞎指挥就跟摸着石头过河无甚区别。玄乐这点自知之明还有,所以哪怕国相爷顾长晟不是个好东西,他也打算暂时靠着国相爷一点点学习和接手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再慢慢想办法夺回皇帝的权利,却没想到晴天一个霹雳,上好的便宜老师就这么没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谁在外面嚎啊!”玄乐一拍桌子站起来,看着门外。
季饷道:“回皇上,是珞妃。”
珞妃?
玄乐正茫然一个妃子天还没亮跑到自己门口来嚎什么丧,随后反应过来了,这还真是来嚎丧的。
珞妃本命顾璎珞,这可不是为她爹来嚎丧的么!
“让她先下去。”玄乐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他最怕应付女人!
“不如让茗妃陪陪她吧,两个妇人家也好说些体己话。”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的雷泉此时发话了,玄乐想起来,茗妃是雷泉的闺女。
这时候提起茗妃,什么意思呢?
玄乐挥挥手,“去叫茗妃来。”
季饷领旨去了,玄乐转头看向雷泉,“雷将军对此事有何想法?”
“……平白无故的,臣想不出原因来。哪怕是有再大的仇,何至于下手如此绝情?更不会一点线索没留下。”
“周围百姓当晚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等发现不对时国相爷府已经被大火包围了。”禁军右副道:“皇上,这恐怕……不简单。”
我需要你告诉我?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玄乐坐进椅子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能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丝毫线索干净利落……除了虞子文还能有谁?
他们前一天是怎么进皇宫的他不知道,后来晕过去了,对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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