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唐侨没睡踏实,被吵醒之时仍是深夜, 帐篷外一阵嘈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其中夹杂着女子的哭喊, 还有小孩痛苦的呻吟声。
“神使大人!快救救我的孩子吧!”
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到了近前, 唐侨一激灵彻底没了睡意。
隔壁帐篷里住着的神农慌里慌张地穿上披风带好兜帽,只比这群人进门快了一步,差点就露馅。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声音都在打磕巴:“怎、怎么了?”
原来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是在摸爬滚打长大的, 爹娘要维持生计, 没时间眼也不错地护着孩子长大。这对爹娘又比较粗线条, 家中的危险物品放置得也不得当。这孩子便是趁爹娘睡觉的时候偷偷取下骨刀玩, 一时不慎被磨得尖利的骨刀扎穿了脚,淌了一路的血。
这对爹娘惊慌失措, 吓得脸都没了血色。此时尚没有消毒止血的手段,平时出门打猎的勇士时有受伤, 哪怕伤口不再流血, 也会腐烂生疮发热,再强悍的勇士也很难熬过去。所以在远古人心中, 小伤不用管, 受了重伤却能与命不久矣划等号了。
巴啦啦部落里虽有巫医, 懂得的草药知识却少得可怜,对于外伤更是束手无策。有脑子活泛的,脑子一转立马想起了今日刚到部落的神使大人。
唐侨眼睛发亮, 知道这事正是神农大展神威的机会,她和帝君对视一眼,都止住了上前的脚步。若是神农治不好,再以仙术相助不迟。
那熊孩子哭闹个不停,指着神农露在外边的两只牛角喊他“妖怪”,死活不让神农靠近,即使被两个大人按着胳膊腿儿,也在拼命挣扎。
趁着他扯着嗓子哭嚎的时候,神农眼疾手快地塞了两片莨蓎子入他口中,莨蓎子有镇静麻醉的功效。小孩傻愣愣地眨了眨眼,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神农听着他们说完因果,细细查看了伤势,不紧不慢地拿出几种草药来消炎止血止痛,又拿洗净的布条包扎好,很快就止住了血。等了大半宿,受伤的小孩不仅没发烧,有了止痛的草药,他醒来也没怎么觉得疼。
围观的人再一次见证了神迹,纷纷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说神使大人打败了夺命的死神,次日此事便在整个巴啦啦部落传了开。
那之后的半个月,每回出去狩猎的小队都会分出一拨人手挖草,一回部落就撒丫子跑到天神使者面前:“神使大人!您瞧瞧这是不是您昨天说的人参草?我摘了一筐呢!”
神农接过他手里一撮草细细瞧了瞧,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一株普通的草,不过无毒,可以熬汤喝,也可以拿去喂山羊。”
狩猎小哥一脸失落,哼哧哼哧背着一筐杂草走了。
神农面前的绿植已经堆得比山还高了,都是狩猎队摘回来的,每天扛三大筐回来交给他筛选。只是他们不认得药材,摘回来的要么是毒草,要么就是普通的野菜。神农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传播了什么错误的意识,让巴啦啦部落里的人觉得“草药比食物更珍贵”?此后更是谨言慎行,生怕多说多错。
只是误打误撞,神农又陆续发现了可以祛口气的草、安神草,以及别的种类的茶。远古人以肉为主食,带回来的普通野菜虽说没用,丢了却也浪费,部落每天早晚都配了一碗野菜汤,没几日,倒是治好了便秘的毛病,将巴豆弃之不用了。
每天都有无数人来围观神农卖药,唐侨索性弄了一块黑板出来,开了个草药大讲堂。神农渐渐不那么紧张了,也敢开口说话了,仔仔细细给大家讲每种草药的功效。
天神没有藏私,将神奇的草药知识传给了众人,建立了“日中为市”的制度,还教会族人种植五谷。族人对神使大人的崇拜空前高涨,连带着巴啦啦部落在附近部落中的地位也愈加超然。
别的部落听说此处有个神使大人,也纷纷跑来撬墙角,各个开出了让人眼红的条件请神农去他们部落做客。众人生怕神使大人离开,族长与身边亲信商量过之后,直接退位让贤了。几次三番之后,神农也不再推拒,此部落遂改名为神农部落,为部落做出杰出贡献的便能得到神农赐名,大家纷纷以冠以神农姓氏为荣。
神农在四十三岁时,身份再也瞒不住了,他奇异的牛头与水晶一般的肚子都暴露在了人前。众人在短暂的惊骇过后,也丝毫没有怀疑他的神使身份,天神身边的人哪能没点特色?反倒因为这事,再不猎野牛了。
没有大事之时,魂核的记忆流速就特别快,常常唐侨睡一觉过去,再睁眼便已经是十年之后了。
几十年内,神农部落兼并了周边大小部落,疆域扩展了十倍不止。到神农百岁之后,终有一日因误尝断肠草而死。
这段记忆的起因与结果都与历史对上了号。唐侨悬了许久的心彻彻底底放下了,有种尘埃落定的安然,再不用战战兢兢怕神农吃下的哪颗草是断肠草了。
唐侨和帝君收好了神农的魂核,踏上了鸿蒙塔第四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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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塔的第四层是古神日渐隐没的时代,不再有像盘古女娲那般显眼的神明。神明都隐在凡人之中,轻易找不出来。在天上飞了好几天,唐侨和帝君也没找见哪个长相特殊的。
纵然帝君学富五车,也完全分不清这是哪个时代了,唐侨只能尽量把眼前所见都录入直播,让古人类专家辨认。
那天是个神奇的日子,唐侨正蹲在小树丛嗯嗯,让帝君等在林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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