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染也在斟酌,他收一个马贼在府里,也不知究竟是祸是福,但总得试试才成,于是道:“你这一阵子就委屈一下,先扮成我的侍卫吧。不然给人知道我和准备参加春闱的举子有干连,也不好。我先着人把你的应试投状改成你的本名。”
虞劲烽诧异道:“这还能改?怎么改?”
明染道:“你不用管,我说能改就能改。至于你娶妻的事情,等你参加了春闱再说,届时若有个功名,也好说些。”他从身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出来:“我朝武举分为弓步射,公马射和刀枪器械,对你应该不为难。程文分为策问和墨义,比文举容易得多,这几本兵书你拿去看看,也就差不多了。这是前头几届的考题和文章,一并给你。”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问道:“你……识字吗?”
这下子虞劲烽连冷笑也笑不出了,片刻方道:“我说我通十三国语言文字,你信不信?”
明染一本正经地点头:“信,不然如何走遍十三国贩骆驼。”
明小侯爷家大业大的,府里养几个闲人本不算什么,但是几天后侍卫副首领阿宴就来找他告状,说是虞劲烽让易镡悄悄拿了许多吃的去南城探望一群叫花子,结果叫花子们跟了来,聚集在侯府后门处不走,看起来恶心得很也烦人得很。瞧易镡那架势,还准备接着跟他们拉扯。
阿宴年方十七忠心耿耿,禀报得十分详细:“他们捉了虱子,还放在嘴里吃了,嚼得嘎嘣嘎嘣响,汁水四溅的简直不能更恶心。少爷,决不能让他们蹲在后门恶心我们,还丢我们的人!”
明染本在喝茶,结果一口没咽下去,梗在咽喉间上下不得,只得放下茶盏,片刻后方道:“你……出去。灼华,去告诉账房,扣他一个月月银。”
明灼华答应一声,脆生生愉悦无比,阿宴急了:“少爷,少爷,阿宴做错了什么要扣月银?我上有八十岁老母……”
明染截断他:“原来你娘花甲之年才生得你,老蚌生珠也恁不容易,那就扣半个月。站门外去。”
阿宴灰头土脸站了书房门外去,明染又把虞劲烽叫来一顿训斥:“你想跟叫花子们拉扯,等什么时候离了这里再去拉扯,或者现在就走,接着住你的火神庙去。”
虞劲烽理直气壮地:“你给我找些事情做,我自不会去拉扯他们。不然蹲在房里闲得生蛆,怎能怪我耐不住寂寞?”
明染道:“你想做什么事情?”
虞劲烽道:“我来了几天,听说你天天出门,为什么不带我,难道我不是你的贴身侍卫?还是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明染这几日的确很忙,钟栩有了银子,没日没夜逼着他陪练《长恨歌》,明染也想早些安抚住小舅父,所以天天过去岐山瓦舍且不说,明磬兰又托人悄悄送信过来,还想跟哥哥吃饭逛街。于是他抽空还去探望了他二叔家的龙凤胎,带着逛了街吃了饭。
他拧着眉头,盯着这马贼看了半天,终于道:“我明日去兵部,你跟着吧。”
第二日明染果然带了虞劲烽和另一个侍卫去兵部坐班,时值冬末春初,小雪初晴,明染在锦袍外裹了一件青狐裘,因府邸离兵部不远,三人就走着来了。虞劲烽看着他背影,几番欲上去的搭话,想起来自己的侍卫身份,只得又缩头不前。
明染按惯例将两人安排在平日里侍卫守候之处,自行到了兵部官衙的议事厅外,一转眼间,却看到那日所见的白脸汉子依廊柱站着,无情无绪望着远处,颇有几分落寞之色。
明染站住,尔后抱拳一礼:“温将军,早。”
那人愣住,片刻后唇角却浮起一丝嘲讽之色,回礼道:“明侯爷客气。明侯爷倒真是勤快,这么早就过来兵部。”
明染道:“既然拿了俸银,总不能一直在家闲着,纵然来空走一遭,也算是来了。其实在下早就听过龙翔军温嘉秀将军的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温将军是在这里等人么?这几日人零零散散的,等也等不到什么,不如我请你出去喝杯茶,待过些日子,你再过来如何?”
温嘉秀歪头看着他:“为什么请我喝茶,没见兵部没一个人待见我吗?小侯爷身份尊贵,又招惹我做什么?”
明染道:“因为那天你扔的东西最难接,劲道足够,去势诡异,风声极大却又砸不到人,也就是吓吓人。莫非你是怕砸着谁的老骨头?”
温嘉秀轻哼一声,却又噗地笑了:“若真下死力砸,还不砸死了他们。我只是丁忧完毕,想讨个官职而已,可不想背人命官司。”他晃荡着下了台阶:“你这人倒挺有意思。走吧,喝茶就喝茶。你有钱,你请客。”
两人去喝茶,两个侍卫自然跟了去,明染带着温嘉秀上茶楼,让虞劲烽和另一个侍卫在楼下自便。那侍卫也还罢了,虞劲烽却有些不情不愿的,自行去蹲了茶楼门口等着。温嘉秀在一边儿看着虞劲烽,忽然又笑出声来:“明小侯爷,你这侍卫真有趣儿,倒像一头卷毛狮子。可惜这茶楼又不是衙门,且狮子也不成双不成对的,还是换个地儿蹲吧。”
虞劲烽大怒,长身而起,就要跟温嘉秀理论。明染本想跟着笑,见此状忙闪身挡在两人中间,瞪了虞劲烽一眼,低声道:“若无礼,以后再不带你。”
虞劲烽回瞪一眼,只得咬牙又蹲了回去,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携手上了茶楼。
京华烟云之中,过客熙熙攘攘。有人白头如新,有人倾盖如故,皆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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