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真的爱上了那个人?
陆小凤心底一颤,微不可察地握紧了拳头,似要将什么牢牢握紧在手里。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那金盏菊的艳黄太过灿然,灿得快要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不会的。
在他见到叶孤鸿之前,不也一直坚信他那好友对刘慕仙是一见倾心吗?
他也忽略了种种古怪的现象,执拗无比地坚信那两人是天作之合。
他还觉得花满楼插在那对璧人中间,不但令他们尴尬,也令他自己尴尬。
他甚至为此出言试探花满楼,全然忘记了这是他身为朋友最不该做的事。
如今细细回想,自遇到刘慕仙以来,他的所思所想皆与以往大不相同。
可又有哪一件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事不是被轻易地推翻?
为什么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刘慕仙,却能轻而易举地影响武功比他高上数倍不止的人?
面对着陆小凤的沉默不语,花满楼只是低下头,掩住唇边的苦笑,然后用着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金盏菊。他的动作温柔无比,仿佛他抚摸的不是一朵不会说话的花,而是一位眉眼盈盈的绝代美人。
金盏菊灿黄凝艳的花瓣在他的指尖轻轻慢慢地翻转着,攒聚着,扭曲着,就像是他的心,一点一滴地攒笼着酸楚之意,却永远无法向周围的朋友吐露。
陆小凤见他神色间似有几分萧索之色,上前一步,淡淡道:“你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是如何爱上他的?”
他很少说这样直白到刻骨的话,但事到如今,他已不得不说。
花满楼抬起头,唇边的笑意依旧润如明潭,但却隐隐含着什么。
“若是爱也能想得清楚明白,这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可从前的你不在那些痴男怨女之列。”陆小凤皱眉道,“难道你不觉得自从遇到了他,你已变得不像你自己?”
话音一落,有如丝如缕的清愁蔓上花满楼的眼角眉梢。
他开了口,声音却犹如梦呓一般不甚清晰。
“像不像,又是由谁来决定的?”
花满楼转过头,微微苦笑道:“难道你不觉得如今的我才是我原来的模样?”
陆小凤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在微笑,眼底却有股淡淡的悲哀。
花满楼的确已变得不像是他原来的自己。
可如今由他一说,好像这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可他到底是清醒着说出这话,还是受影响而说出这话?
陆小凤忽然觉得,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很难说服花满楼了。
他的这个朋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柔似水,明润如玉,但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有人能逼着他们改变决定。
从这点上看,他和西门吹雪其实是很相似的人。
但陆小凤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还记得我们遇到青衣楼杀手的时候吗?”
那是他们遇到刘慕仙之后,受到了青衣楼的截杀。刘慕仙就是在那次战斗中意外受伤的,花满楼随后便替他擦了药,之后的事陆小凤便不想再想起了。
花满楼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似的,目光莹然一亮,浅浅笑道:“自然记得。”
陆小凤淡淡道:“那时有人要从背后偷袭你,我为了救你便解决了他。”
他说的解决自然是杀了那人。
花满楼道:“我记得。”
陆小凤又敛眉道:“你因为我杀了人,事后数落了我很久,不停地和我说生命是何等的可贵。后来我再动手时,你也亲自阻我杀人。”
花满楼的面色一暗,眼底似乎多了些叹息的意味。
“我一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死去,而以你的武功,本就可以不杀那些人。”
陆小凤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的心也看透似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在你面前死去。”
花满楼喟然一叹,道:“所以你下次要杀人,我还是会阻止你。”
陆小凤道:“即使那人可能是要杀你?”
花满楼点了点头,温润如玉的面容已多了几分坚毅之色。
陆小凤忽然笑了。
他面上的笑声很大,可眼底竟无一丝笑意。
若花满楼能看得见,就会发现现在的陆小凤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
“你看,这就是区别了。”
花满楼疑惑道:“什么区别?”
陆小凤缓缓道:“以前的你正如现在的你一样热爱生命,享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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