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盏冷静下来,看着朔风。朔风这段日子瘦了许多,脸上带着疲惫沧桑,但是那双眸子依旧清澈透亮。他似乎很没察觉到自己陷入多么危险的境地。
刚刚桓凛震怒,他先是吓得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直接扑了上来,抓住了桓凛的衣角,哀求道:“桓将军,不,陛下,求您放过公子吧。公子没有做过您说的那些事啊!”
“陛下,这几年来,公子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您回来。”
“这几年公子受了许多苦,很多人都污蔑公子,欺负公子。”
朔风的话简直是雪上加霜。
桓凛又怎会在意这些呢?桓凛愤怒,不过是因为死牢中唯一的犯人跑了罢了。
果然,桓凛甚至没有看朔风一眼。他的神色十分怪异,就像愤怒到极点,却又压抑到极点,面容变得扭曲起来。不过他这次的愤怒是不动声色的,只余眼神中的狠戾。
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来临。
春意盎然之时,建康城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死牢中唯一的犯人逃脱了,皇帝震怒,当场便杀了几个看守犯人的狱卒,还杖责了许多人,一时牵连无数,若非大司马求情,掌管刑狱的廷尉也差点下狱。
这是新皇登基后第一次大开杀戒。
桓凛攻入建康城,几乎是兵不血刃,只几个顽固老臣撞死在太极殿前,他甚至没有动前朝皇帝,还将其封为颍川王,皇帝仁厚的消息传遍天下,百姓也渐渐安心下来。
然而这一次,似乎颠覆了皇帝仁厚的形象。不过似乎也仅止于此。后来又有人说皇帝震怒,是因为那死牢之中唯一关着的犯人不见了。谢盏佞幸的名声天下皆知,而为帝皇者也不该过于心慈手软,桓凛这一举,并未引起百姓惊恐,反而更令天下敬畏了一些。
当然,这些也不过是流于表面的传闻,其中的曲折复杂,天下诸多人都是不知的。
皇帝从死牢归来时,身上染着血,整个人看起来尤为可怖,然后便将自己关在太极殿中,整整一日。
太极殿中,桓凛躺在青石阶梯上,目光望着屋顶,总带着戾气的眸中,此时竟有些茫然。
谢盏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过他此时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来来回回想的都是朔风的事。
桓凛将朔风交给了那些人,势必是要审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来的,至于朔风的死活,他们是不管的。
他该怎么办?
桓凛依旧在发呆,血气充满了整个大殿,他却好无所觉,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化。
到了傍晚,他方才从地上爬起来,眼中罕见的茫然软弱消失,又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陛下,陆统领求见。”李得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桓凛打开了门,面色沉静,李得清根本不敢抬头,只拿了衣服替他换了衣。那个陆统领进来的时候,桓凛已经坐在了龙椅上,又是那个威严的、深不可测的帝皇。
“何勇带着人去了?”桓凛道。
“何大人欲将功折罪,这一日时间,已经将整个建康城都翻过来了。”陆青桐道。
桓凛吐出一口浊气,却无法将心中的闷气吐出去:“自然是没有找到。”
“陛下圣明。”陆青桐道。
“呵,不过是他不想找到罢了。他和宋砚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朕不知道。”桓凛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陆青桐连忙跪了下去。满朝文武都知道何勇和宋砚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在外人面前,桓凛对这两位宠臣也是十分好。刚刚这样的话,皇帝或许只会在他面前说。
“青桐,问出什么来了吗?”桓凛问道。
陆青桐斟酌了片刻道:“他说有人告诉他,只要留在牢中,就可以救……救那人。臣以为不可尽信,将继续严刑审问。”
陆青桐跪在地上,脑袋低着,等了半晌,都未曾等来帝皇的命令。
半晌后,他方才听到帝皇低沉而疲惫的声音响起:“青桐,将整个建康翻过来,或者将整个大楚翻过来,都要把他给朕找出来。”
皇帝的语气突然冷硬了起来,陆青桐连忙道:“臣鞠躬尽瘁。”
皇帝并未令他立即退下。
皇帝挥了挥手,陆青桐便站了起来。皇帝走到窗边,目光看向殿外的精致,桃花零落成泥,枝上已经生出新芽与果子,春意盎然。
“青桐,你兄长如今在何处?”皇帝突然问道。
“元熙十六年,兄长进攻荆州时遭流箭所伤,一只脚不曾好过,如今在建康西郊养伤。”陆青桐连忙道,眼中带着一些光亮,“陛下还记着臣兄长,是兄长的荣耀。”
“青疏是天生将才。”皇帝道,后面的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陆青桐却已经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心中欣喜。
“一定要将谢盏找出来!”皇帝道,当说到‘谢盏’两个字时,他的声音是有些变化的,带着恨,带着执着,还有轻微的颤抖。
陆青桐只觉得有些怪,却并没有听出来。
“另外,派人盯着宋砚。”
陆青桐领命而去。
陆青桐一离去,桓凛的脸上又露出疲惫的表情,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心中难安,总觉得有难以控制的事发生了。
谢盏的注意力全在陆青桐的一句话上——陆青桐说他会继续严刑审问的。
朔风跟着他吃了不少苦,身体的架子也在那里,但毕竟是ròu_tǐ凡胎,又如何经得起严刑逼供?
谢盏心中焦急,恨不得脱离了那玉佩,去死牢中看看。那种渴望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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