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争夺却恰恰相反,不争才是争。”
祁渊笑吟吟的看着谢长风,上辈子他因代郡之事,早早的就被诸王公大臣排除在了候选人之外,反倒让他拥有了所谓局外人的身份,有些事情祁谌不能说,但他却能直言进谏,竟渐渐的获得了清流和一部分宗室的支持。
祁渊太了解自己的父王了,身为现在最年长的长子,身为常年为朝戍边的皇子,身为早早离开封地还时刻思念父皇贵妃的儿子,代王祁明,未来的宣明帝,绝对能获得皇祖父的青睐,最终登上皇位!
只因为他祁渊也曾为帝王,太了解皇帝的心思了。
谢长风挑眉,这祁渊倒坦白,不过……
“若我没记错,太子也有两个儿子?”
“那不过是庶子。”祁渊微笑道,“太子妃只有一嫡女。”
“你知道的倒是很清楚。”
“都是亲戚嘛。”
说完这句话,谢长风和祁渊都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不出意料,祁渊从谢长风的眼神中看出了鄙夷。
祁渊顿觉有趣。
这种感觉很新鲜,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谈话聊天了,也很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流露出最真实最平等的态度了。
他应该生气的,可实际上,祁渊却觉得很高兴。
谢长风在面对他时,展现的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这个认知让祁渊的心情明亮起来。
而且对于祁渊来说,谢长风整个人都是未知的,他的未来一片模糊,而祁渊什么都不知道。
祁渊难得兴致勃勃起来。
“你知道太子为什么只有两个庶子吗?”
七年后祁渊成为皇帝,自然而然的知道了许多秘密,也不知是哪根弦不对,许是周围大雪皑皑,一片纯白,让他的心也变得轻灵空澈起来;许是昨日谢长风于千军之中岿然不动,背影落寞的情景,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没有理由的认同感;许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微妙轻松,让他懒得再隐藏自己真实的性格……
也许……
好吧,反正他说出来了。
“那是因为太子殿下喜欢玩清秀的小太监。”
祁渊的语气充满了讽刺和冷漠,“什么暴毙,根本就是死在一个太监手里而已。”
“所以说,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谢长风听后摇摇头,“不管你是太子还是小兵,在阎王殿前都要排队。”
祁渊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抬手拍了拍谢长风的肩膀,笑的乐不可支。
“这句话说的真没错!”
祁渊感慨万千,身为皇帝又如何,在最后的日子里,他躺在龙床上,连说句话都不能,身边坐着皇后,太子也在旁侍奉汤药,可他们的心里真的在希望他好起来吗?
……呵呵。
就如他的父王一般,天天端着药在皇祖父身边侍奉,难道父王心中真的没有希望皇祖父早点归西的念头吗?
“可即便如此,大丈夫手中若无权柄,那还不如死了痛快。”谢长风突然又道,“或者拥有天下无人能及的实力,或者成为天下间最高权柄的掌控者,否则……当你想要什么,甚至连基本的等价交换都没资格。”
祁渊一愣,他看向谢长风,冷不丁道,“那谢将军想要哪一种呢?”
谢长风想了想,“当皇帝太累了,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还要忍受一堆比你愚蠢比你白痴的人天天劝诫,这日子太恐怖了。”
祁渊哑然,这谢长风还真敢想真敢说啊!
只是……他又发现了一点不同之处,谢长风对权柄没兴趣,那他对什么感兴趣?
祁渊看着谢长风,等他继续说下去。
谢长风道,“所以还是一人一马走江湖最爽快。”
“……这就是你的梦想?”祁渊嘴角抽搐,他摇摇头,“定国公知道后会揍死你的。”
“追不上就行了。”谢长风无所谓的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参军?”
“因为想要保护什么,想要证明什么,想要拥有什么。”谢长风平静的看着远方,苍白的天空高而辽远,他当年之所以加入天策府,并非什么保家卫国这种高大上的觉悟。
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来到了大唐,想要青史留名,千百年后也许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未来的自己指着史书上说啊呀这位将军的名字和我一样呢!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祁渊愣愣的看着谢长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他觉得谢长风此人……真的和别人不同。
“你呢?看得出来,你想要坐龙椅,那你又是为什么呢?”
祁渊失笑,此刻他的心也变得轻松起来,一些往日绝对不会说出的话竟轻而易举的吐露出来。
“太简单了,因为我是嫡长子啊!不努力,就会死。”
“是吗?”谢长风不置可否,“真的是因为这个?”
祁渊好奇的看着谢长风,“那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你的眼睛看到的,不是皇位。”谢长风认真的道,“而是整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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