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这样也不像喝多了啊。”王建将他打量一番,也没瞧出什么不一样来:“真吐了吗?”
“真的。”严捷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酒量不好。”
“没事没事,今天高兴,偶尔一次就要痛快点儿。”王建拍了拍他,举着酒杯又钻回闹哄哄的人群里。
古老的生物钟注定了严捷越到晚上就越精神,毕竟白天才应该是他休息的时候,然而种族的进化与自我的调整早就打破了这样的规律,就连阳光也奈何不了他。只是天性使然,比起阳光明媚的白天,他更喜欢阴雨天,更喜欢夜晚。
终于,众人酒足饭饱,成双成对的摇晃出酒店,该打车的打车,该拼车的拼车,一个个都对严捷左一个恭喜右一个恭喜,可严捷知道,没一个是真心祝福他的。
人类虚伪的内心,在他看来都写在脸上。
眼看人一个个都走了,严捷伸手一拉羽绒服的拉链,恨不得把脑袋整个缩进衣服里。他太怕冷了,酒店的空调就跟不要钱似的开,那温度才让他舒服,现在猛那么一出来,根本受不了。
喝了酒,不能开车,找代驾吧。
点一根烟,掏出手机,退了两步站酒店大门口预备找个代驾把自己的车开回去。
那是刘原第二次看到严捷,他能认出严捷来不是因为别的,正因为他那双闪着灰绿色的好看眼睛,此刻正因为手机屏幕的光线亮着好看的晶莹。这会儿的严捷完全没了之前的狼狈样,仿佛刚刚吐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刘原看着他夹着烟的手指,指节分明,手指修长,也不知哪儿来的心情,两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走了过去,瞄了他手机屏幕一眼,居然全是中文。
“原来你懂中文啊?”刘原一乐,用肩膀轻轻扛了下严捷。
严捷莫名其妙的被人撞得一抖,冻得僵直僵直的手差点没夹住烟,往旁边一瞧:“你谁啊?”
“刚撞了我还没跟我道歉呢。”严捷的口气并不客气,刘原也不在意,他说:“你不是外国人啊?”
“是想和你说来着,你自己跑了。”严捷将烟叼在嘴里搓了搓手,跟着塞进衣服口袋,把刘原认出来了。各式各样的人混杂在一起,早就冲淡了刘原身上好闻的味道,加上羽绒服裹得紧紧的,香味一阵阵若有似无:“你那蹩脚英文,以后还是别说了。”
“这什么话。”刘原白他一眼:“现在谁不会两句外语,就算说得不标准,那也是外语啊。现在孩子都学外语,凭什么不让我说。艾目刘原,乃思吐米吐。”
不让他说?他偏要说。
严捷皱眉,对这奇奇怪怪的英文实在是有点听不下去。只是他也不乐意搭理他,拿开烟继续低头找他的代驾。不想屏幕刚一滑动,刘原就递了个本过来。严捷一愣:“这什么?”
“驾照啊。”刘原打开驾照给严捷瞧了一眼:“白天上班,晚上代驾,从这酒店就能招不少生意。你不找代驾吗?别找了,眼前就有一个呢。不过远的不去,你住哪儿?”
“四号环线,商丘路,去不去?”
“钥匙拿来吧。”刘原一伸手:“就这个软件能找着我,你下个单我等会儿接上。刘原啊,别接错了。”
严捷瞧他爽快,也不跟他再多废话,拿了钥匙和停车券交到他手里:“b2,217。”
“行,候着吧。”刘原走了。
那天晚上,刘原将严捷送到家后就收了钱踩着他的小板车走了,严捷也对这样一个陌生人半点没往心里去,第二天照常上班,时间一长就把刘原给忘了。
他每天的工作很忙,根本没心思去惦记这么一个人,直到那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刘原又出现在他面前,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情景。
☆、02
“这两天吃得干净点,别刷牙了,消炎药也别乱吃,不是好东西。”严捷摘了口罩往病历本上写字,一笔一划很是工整。
“牙疼不吃消炎药,那不是眼睁睁的让我看着孩子受罪吗?”严捷身旁站着个四十多的女人,身材略胖,揽着身边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儿子干着急。
严捷手上一停抬起头,冲那女人一笑:“阿姨,孩子蛀牙很正常,他晚上吃蛋糕巧克力你要拦着点,督促他好好刷牙。口腔卫生得从小抓起,他现在整颗牙都蛀没了才来看,当然疼得受不了了。”
“那也不能不让吃消炎药啊,我也疼过牙,这疼……”
“疼起来要命。”收了病历本交到那女人手里,严捷双手往白大褂里一插,腰下一松坐到办公桌上:“不是不让吃,是得按我说的适量吃,不能一疼就吃。既然来找我就该听我的,您说是不是?”
“那……那……”
“早在他第一次疼的时候就该来看,才多大就拔牙,早过了换牙的年纪长不出新牙来了,多可惜啊。”严捷心里挺为这孩子难过的,人才点点大,可一嘴的牙却是蛀了不少。他摸了摸那孩子头,站起来往诊疗室外头边走边说:“快去配药吧,今天医院人多估计得排挺久的队,您多辛苦以后看着他点,拔牙不可惜了么,还得装假的……行了快去吧。”
“那谢谢您了啊大夫。”严捷的话句句戳要害,女人被他说得都抬不起头,甩手就给儿子脑袋上一巴掌:“让你刷牙你不刷!看!现在受罪了吧!”
好不容易送走这一对母子,严捷刚想出诊疗室喘口气,手臂就让人给拉住了。转头一看,是一直来他这里做例行检查的小护士张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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