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心上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痛楚。
三万多年来,一天一天盈满的思念与希望像一张密密的网,永永远远的困住了我三魂七魄。而那些年,我一笔一笔在云阳宫那面琉璃璧上刻下的那一千零九十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下印痕,此刻却是最冰冷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往我心上划,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即便到了物非人已非的现在,即便到了我想拼命忘记的以后,我也不会忘记那种痛。我还是会被这种痛惊得从梦中彻底醒来,一睁开眼,依旧是满眼的孤寂,难以浇熄。
回到了九重天之后,我在将自己彻底灌醉之前,用刀子割破了我的左手掌心,想借此去了此等折磨人的念想,三万多年凝聚的一切情绪在那一瞬泯灭成烟。
我害怕的那种孤寂再一次慢慢的找上了我,我的喜欢,我的思念,我的信念现世全然变作了最大的笑话。
我不甘心,也不愿相信。
我不知道我身边还能留下什么,我想到了娘亲给我留下的那把紫色的扇子,我身上那一半的魔族之脉在这一刻再也无从压制,扇子在我的手里发出阵阵低鸣,一阵的紫光大盛,我只看见半空之中浮现出两句话。
上穷碧落,下寻忘川。
两地苍茫,唯君不见。
痴念当头,莫念,莫念……
落川,落川,原来这竟才是唯一的解。哭笑不得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那一日我体会了一个透彻。
什么逍遥道,什么仙风道骨,什么风淡风轻,我做不到!
从那之后,我想是疯了一样琢磨仙法,布阵设界,我开始不分日夜炼化我娘留给我的扇子,因扇子里存了我娘半身修为,又因为我身体里躁动的魔血,我仅用了几日便炼化出了令整个六界都为之动容的法器,名曰浑天。
炼化出浑天的那一瞬我便知晓,我这一生,许是与那仙君之位无缘了,我也不想要了。
因我炼化出一半仙气一半魔气的浑天扇,整个云阳宫紫气大盛,魔气冲天,甚至有的人还以为是九重天开出了一处魔眼。从那一刻开始,一处拜师的同门便开始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彼时,只有紫菱得知之后,没心没肺地打了一下我的背。在差点把我打出内伤之后,她笑着说,“行啊落川,你是咱们同门之中最先炼化出法器的人,而且这般厉害,我以后就跟你混了!哦,还有灵华!”
在同门之中,我跟紫菱都属于不受待见的哪一类,我是遭人唾弃的血统不纯,她是让捶胸顿足的暴力女仙。
有了一起横行霸道的同伴,之后我身上那一半的魔族之脉便再也无从压制。
也是那一年,九重天成立了镇邪组。
由于数万年前的爆发第一次六界大战,沧海桑田,一些残破的法器被从地下翻了出来,鬼族为此专门招来了一批人马去收集残留在现世之中的鬼泽跟煞气,用来打造鬼族之人的兵器。天界怕鬼族壮大,引得六界再次不太平,便成立了“镇邪组”。同门之中,紫菱还有灵华一被选中,加之空梦仙君还有为首的李瑶天尊,还有其他仙宫共十一人被派去了凡间收集遗留的法器。
只是这一去,难免要跟鬼族的那一帮子人杠上。
后来,我得知重冥被鬼君派去冲锋陷阵,就连紫菱都败下阵来,故而主动跟师父请命,师父准了我之后,我便腾云冲了过去。
关于那天,后来我只能够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外加鸟儿把歌唱来形容。
那一眼,天地之间,镇邪组十一位仙,十个法器一一祭出,唯有紫菱那个傻女人无法器可祭出,却是高举着她的一个拳头,真真叫人无语。
十种法器,五行齐聚,五光十色相交辉映。彼时都是年轻气盛,虽然修为没有现在这般,可却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可谓是天下难得的奇景。如虹的仙气与阴森的煞气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界,在交界处互相激烈的碰撞着,时而仙气冲天,时而煞气逼人。
两阵前,空梦正与一位鬼将打的难舍难分,重冥却提了剑似要出手。我爆喝一声,祭出了浑天扇,灼灼的烈日被浓云遮掩,狂风夹杂着自浑天扇中涌出的紫sè_mó气与银色的仙气,形成了漩涡一般的骤雨雷电,撕咬将九重天撕开一道血口。两阵的结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俨然到了临界之巅。
鬼族一众人纷纷诧异的看着我,重冥感受到了我的敌意,提了手中的巨剑就冲了过来,身如闪电。他大喝一声,黑色烈焰一般剑气顷刻间像我袭来,遮天蔽日的浑天扇感受到了重冥凌厉的剑气,紫色的魔气犹如巨龙一般向他吞了过去。
仅仅一招,重冥便被我逼退数米。
他似乎对我这个天降奇兵很是诧异,但那种诧异却也只是一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勾起的嘴角,夹杂着一丝丝嗜血般的残暴。
我看着那张英俊邪气的脸,委实想不到我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与他正式相见,也想不到我与他指尖竟会应了那句……世事如棋局局新,唯有故人再难寻。
重冥被银冠高高束起的墨发随风而动,他提起了巨剑,就这么指向了我,目光傲慢又挑衅,“吾唤重冥,阵前何人,报上名来!”
我亦扯起一抹笑,使出了牵引之术。一瞬间,足以盖过日月的浑天扇急速变小,在我稳稳落于阵前之时,被我一只手展开。
我立于天地之间,浑天扇轻轻一摇,便是动地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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