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潮水蔓延到了脚踝。
尹峈峒走在那片潮水里,他隐约记着自己好像要去赴一场约会,却不知晓为何来到了这里,他一路往前摸索,可无论如何都走不到潮水的尽头。
他究竟要去见谁呢?那大致是个重要的人物,让他甘愿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换上自己最心爱的小礼服,还j-i,ng心化了妆,像是特地要讨那人欢心。但他脚上的皮鞋已经被打s-hi了,尹峈峒坐在水里,无助地哭起来,脸上的妆被泪水打得花掉。他再也赶不上那场约会啦……还变得这样丑,就算那人来到面前,恐怕也认不出自己的模样来。
“峈峒,峈峒?”
一双温柔的手将他从水里扶起来,是姐姐。她穿着白色的礼裙,头上扎花,脸上打着红扑扑的脂粉,笑着对他说:“你怎么在这里呢?再不快些,就赶不上时间了。”
尹峈峒愣愣地被她扶着站了起来。潮水不知何时从脚边褪去了,绿油油的草坪从地面长了出来。可爱的花童们怀抱着花束簇拥在身边,尹峈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换上了白色的婚纱,头纱盖过裸肩,长长的裙摆在青草坪上延伸。教堂钟声敲响,鸽群划过蓝天。
是了,他并不是要赴什么约,而是……要参加自己的婚礼呀。
尹峈峒被姐姐牵着手,顺着雪白的台阶涉足而上,花童们欢天喜地地在他们身周撒落花瓣。教堂的门大大敞开,看不清晰面容的宾客在鼓掌和齐声道福,那个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了红毯的尽头。尹峈峒满心都是欢喜,他多么喜欢那个人啊,胸膛底下躁动的心脏仿佛就是为那人跳动的,他挣开了姐姐的手,提起裙摆向那人飞奔过去。那人转过身来,对尹峈峒张开了双手——
那人的胸膛却穿了个洞,正汩汩朝外涌着血,那血液如墨漆黑,就如方才将尹峈峒困住的潮水一般。头顶的彩玻璃骤然破碎,尹峈峒惊愕地刹住脚步,从那些纷纷坠落的玻璃中,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浓妆被泪水洗脱,眼影与脂粉糊在一起,那个丑陋不堪的自己!
尹峈峒倒抽一口冷气,猛然睁开眼睛,冷汗自额头潺潺而下。梦境中黑暗的潮水飞快褪去,彼时阳光明媚,慵懒地洒落在床头,窗外能听到小鸟啾唧的声音。
初春,四月的某个清晨。距离开太薇山庄的那个除夕夜,已经过去三个足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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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峈峒下了床,先翻看一下手机,并没有任何来自药王谷的信息,然后到卫生间给自己进行简单的冲洗。严冬虽已过去,初春的早上仍是充斥着料峭的寒意,他却毫不在意地打开冷水阀,冰冷的水柱从顶喷处喷洒而出,洒在□□的身躯上,光滑的皮肤被冻起一片细小疙瘩。
水流顺着他的长发,笔直的双腿一路滑到地面,在地漏上直打着漩涡。尹峈峒双手撑在瓷砖墙面上,看着镜子里头那个唇色发白的自己。
他在等待药王谷那边的消息,三个月过去了,蛊虫虽有效控制了尹洛遥身上毒素的蔓延,但舒风卿暂时还没有研究出能完全拔除毒性的药方。尹峈峒回归了青蛇堂总部,向上级销掉假期,在回归接任务的同时,还对廖于明日记上留下的线索展开了调查。
他需要知道一些真相……关于隐瞒了世间十六年之久,他先前从未想去触碰的关于破产事件的幕后;关于萧家灭门的背后推动手,和萧家与破产事件的关联;以及,药王谷与萧家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他们在十六年前究竟起了怎么样的作用。
这些关键词一环扣一环,如同巨大的锁链串在一起,并且与尹峈峒的过去和现在都息息相关。他觉得自己就像那些在地漏边上不停旋转的水涡,再不有所举动,或许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卷落下去,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尹峈峒猛地关上水阀,瀑布般的黑发滴滴答答地滴着水。他拿毛巾细细擦干头发后,用粉底液给自己上妆,直到肌肤变得不在那么苍白。然后他走出卫生间,打开了那个巨大的衣柜,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衣服和假发——普通的休闲装和西服分了好几种风格和档次,除此以外还有警服、管家服、清洁工服装、快递员工装等等,甚至还有各类裙子和女仆装,假发护理液、化妆品和褪毛膏都被整整齐齐地放在收纳箱里。
尹峈峒挑选一阵,从里面取出件西装,再配上副细边平光眼镜。深黑的西装平整而合身,j-i,ng英式的装扮消抹了过分年轻的气质,显得格外沉稳。尹峈峒给自己搭上一条暗红色的领带,再提出一只黑色公文包,落地镜里呈现出来的俨然是个成熟的职业人士,而不是他扮演了三年之久的武校学生。
这就是尹峈峒,外表光鲜亮丽,丰富多彩,内心却是贫乏空洞的。一点点外形装扮和语言运用的小技巧,就能将整个人轻易地改头换面,让他能够轻松饰演别人最喜欢的模样。
他提起装满资料的公文包,走出自己的房间。青蛇堂各地都有提供给员工住宿的地方,在长长的走廊外,尹峈峒遇到一个许久没见的同僚。
那青年正垂着头,用钥匙给房间的门上锁,肩上挎着个小小的包。他的眉眼生得极美,与尹峈峒微微透着妩媚的感觉不同,沉静的,清冷的,好似水中倒映的月,墨黑长发扎成了麻花辫,盘绕在肩上。作为同僚,尹峈峒以前与他合作过,也接受过其委托的任务,算是有一些交情。
“玉箫。”
出于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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