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这天是找高人算准了时辰的,高人可能不爱起早,把仪式定在了下午,一整套下来天都黑了,山里没有城市的灯火通明,四周又静,往没人的地方望望,显得颇为幽深可怖。
周末末懒癌发作,抬头看看天,决定把今天的拍摄取消,并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夜戏嘛,还是留着吧,等大伙熟悉起来了再拍,效果更好更自然。
导演是个香港人,业内知名,拍惊悚悬疑出道,装神弄鬼界的扛把子,听了周末末的话,十分不以为然,操着一口大舌头的港普连比划带劝:“奏先僧,有呀仓系……”
周末末懒得猜他在说啥,掏掏耳朵,也不等导演的助理上前翻译,一把揽住扛把子的肩膀,带着他往远离摄像机的地方走,边说:“奏什么奏?对对对,把握节奏,劳逸结合。山脚有个度假山庄,焖的土鸡烧的野兔,您跟我去吃上两口,保证舌头的病就好了。”
扛把子被他忽悠着上了车,一头雾水,第一不懂刚开机没上工,闹哪门子劳逸结合;第二不懂自己的舌头怎么了,什么时候病的。
到了饭桌上,周末末左手边坐着夏亦岑,右手边坐着便宜师兄,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只装了酒的口杯,眯着眼睛左顾右盼一脸□□,看起来就跟那些砸了钱拍电影,潜规则演员的投资方没什么区别。
除了他那张脸,那张比被潜的演员本身还好看的脸。
在座的各位都是剧组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大家见多识广不觉稀奇,没人理会他,专心和桌上能治大舌头的焖土鸡烧野兔奋斗。
只有实心眼的夏亦岑有点尴尬,一想到当初对小鲜肉便宜师兄进行人身攻击,就差寄刀片的周末末,此时正坐在人旁边,他心里就突突直跳,生怕他发小这桶火药一言不合炸上了天。
便宜师兄自然不知道身侧安坐的小金主是他的职业黑,这个网瘾少年正在一边吃饭一边刷微博。周末末则近水楼台,仗着自己视力好,伸长脖子斜着眼睛偷看,看了一会儿,也不知瞧见了什么,竟然惊得抽了口凉气。
夏亦岑和他的便宜师兄齐齐向周末末看过来,便宜师兄见小金主的目光还停在自己的手机上做窥探装,有心发怒又不太敢,脸上便讪讪的有点尴尬。
周末末正色道:“小岳啊,你这样不行,吃着饭玩手机,成低头党了,时间长了肩颈劳损。”
便宜师兄有个画风清越的名字,叫岳观澜。
岳观澜见周末末那一脸佯装出来的老干部教训后辈的表情,内心十分想笑,并且笑出了声,当初被美美不呆爆料以后,谁不知道这个小金主是个九零后,比自己还小几岁。
周末末想掩饰自己偷窥的不良举动,继续板着脸道:“不要笑,我说真的。”
便宜师兄岳观澜赶紧敛住笑容,说:“小周公子说的是啊,身体最重要,等我最后骂完这孙子,就好好吃饭。”
周末末被噎得够呛,无言以对。
旁人没注意,边上的夏亦岑却一直留心观望,这会儿听得一头雾水,手在桌子下面轻戳了戳自己发小,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周末末余光瞥见岳观澜捧着手机酣战淋漓,根本没把他的话太当回事,就凑到夏亦岑耳边,小小声地说:“你便宜师兄批了个小号的皮,正跟自己的黑粉撕逼呢,战斗在前线进行各种人身攻击,给岑宝全宇宙后援会会长造成了一万点伤害。我刚才略看到几条,那犀利的言辞,真让人钦佩不已,五体投地。”
夏亦岑听完了,往旁边一躲,离周末末远了点,给他送去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该”的眼神。这年头披小号下场亲自撕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周末末会,岳观澜自然也会。
俩人相识多年,默契十足,周末末马上明白了夏亦岑的想法,他把头摇了摇,又贴过去,“这个会长可不是我。”
岑宝全宇宙后援会会长是夏亦岑粉丝圈里最牛逼的战斗粉,以一当百还财大气粗,自从左护法右护法退隐江湖以后,整个圈子里属他最大。夏亦岑本来还以为那是周末末瞒着自己的又一个马甲,懒得管就随他去了,结果却不是么?
那又是谁呢?
他疑惑了片刻,刚想问问,却见周末末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腾地站了起来,朝包房的门口冲了过去。
山庄的包房被老板刻意置办成古色古香的样子,门上只挂着一幅半垂的蓝色布帘,从包房里面还能看到外面走动的人影。
周末末跟夏亦岑吐槽岳观澜的时候,目光漫无目的地乱扫,刚好瞧见门口路过的一双长腿,和那双长腿下面穿着一双高定berluti 鸵鸟皮皮鞋。
这个牌子的皮鞋特别矫情,偌大个百年家族名品,只有一个设计师,跟他家定鞋子的人都非同寻常,不是有钱就能行的。而且往往预定以后,要花半年等量脚师漂洋过海来量脚,再花半年时间等定制的鞋子完成,这样匆匆一年就过去了,对品位没点执念的人,大多望而却步。
周末末认得这双鞋,这是白岳阳那个老骚包刚拿到手心爱之物,有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说起,要给周末末也订上一双,不知道兑现了没有。
小周公子当时还想着要豁出半年时间等一等,到时候要是没有量脚师上门找他量脚,他再找老东西秋后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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