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以色侍君?”
余茭垂头迈着小步跟在姬远身后,听到他“呵”了一声。许多人发这个字音都是在冷笑,可姬远的口气似乎并非如此,至少余茭是这样感觉的。至于其中真正意味什么,他还真没听出来。
“哎,”他一晃神,姬远不知何时放慢脚步与自己并列了,还挠着下巴笑眯眯地和他说话。
余茭立刻把脑袋垂得更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奴才。
姬远拍他肩膀,有些不高兴,“我和你说话呢,低头干嘛?”
“姬公子请说。”他的肩膀弯成一个圆滑的弧度,仿佛天生如此。
姬远思忖着,其实是忘词了。他伸手一拍余茭的后背,“挺起来挺起来,这样走路不累么!哦,我刚才是想问你,你觉得我算是美色吗?”
余茭听到这话似乎受到了更大的惊吓,连忙道:“公子朗眉星目,面如冠玉,风姿绰约,自然是俊秀得紧。”
“啧,”姬远觉得这小太监被吓傻了,什么词都往外蹦,怎么不干脆说他翩若惊鸿,惊为天人呢?
“你那么怕我干嘛?我就随便问问,不会对你怎样的。”他眼瞅着故意磨叽到后面的余茭,皱眉。这小太监以前是被多少人欺负过?胆子这么丁点儿。
余茭不敢回话,心里却比那几个上奏的大臣清楚许多。他多数时候侍候在虞毕出身边,也多数时间看着俩人在一起。虞毕出对姬远的态度不用说,就是寻常人家的恩爱夫妻也难见那般好的,更甚的,他甚至毫无芥蒂地让姬远坐他的龙椅。单就这一点,余茭也不敢怠慢了这位姬公子。
姬远觉得无趣,只得自顾自走自己的路,省得热乎没套上,还给别人心里添堵了。
他边走边想“以色侍君”这件事,心里想的永远不比嘴上说的轻快。他瞥了眼余茭,不知道虞毕出是以什么样的标准选中这个人的,轻重尺度是把握的好,不过未免太战战兢兢,缺乏人情味儿了。
回到宫中,余茭将姬远送进暖阁便退下了。虞毕出不在看折子,而是盯着姬远不错眼珠。
“出什么事儿了?”他问。
虞毕出掂了掂手里的折子,“自己上来看。”
姬远看完的第一反应与听完余茭说的的第一反应一样,“呵”了一声。
“笑什么?”
“我笑这群蠢货,”他把折子一扔,驾轻就熟地往虞毕出身边一挤,“不知道‘以色侍君’下一句是‘色衰爱弛’吗?直接弄点药来把我脸弄残了不是皆大欢喜得多?费这劲儿,累不累得慌!”
虞毕出轻叱:“胡说八道!”
“是是是,我就胡说八道来的。”说着手臂往虞毕出肩上一搭:“说吧,你把那群蠢货怎么了?”
“没什么,禁足半月反省。”这句他说的轻描淡写。
姬远听完这句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禁足?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存心留了空让人来找茬吧?”
虞毕出抬眼看他,“我让他们反省的是以惦念前任君王为由向我表达不满的事,和你没关系。”
“哦,”姬远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又一脸忧虑的神色,“你这样不会被人说暴君……或者小心眼什么的?”
虞毕出:“中央集权本就□□,不然为何要一群人捧皇帝的臭脚丫?”
姬远沉默了会儿,赞叹:“嗯,说得好!雅俗共赏!”
虞毕出:“……”
“所以你急匆匆叫我回来干什么?”姬远瞧他,“鼎技阁那边得折腾好一阵子,你的头彩恐怕打不响了,”
“那个无所谓,”这口气是真无所谓,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你怎么一点都不问关于你和虞歏的事?”
“问什么?”姬远翻了个白眼,“我坐得正行得直有什么好怕的,是那群人思想龌蹉以为别人都和他们一样龌蹉啊!”
“我是龌蹉。”
姬远正满心陶醉在良好的自我感觉中,耳边突然幽幽冒出这么一句,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把自己噎死。
“你说什么?”他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虞毕出一直在想,姬远的记忆保留的时期不正是喜欢的自己的时期吗?可为什么除了最初的第一面,他对自己越来越疏远?难道是事情忘了,感觉没忘?
再三思虑,他决定在姬远恢复记忆前将一切摊开。
“我说我就像他们想的一样龌蹉,”他面上平和似水,收在身侧的手却握成了拳。
他无法直视姬远很久,那双眼睛使他惶然。
他低下头,轻轻说:“我是喜欢你,想尽力把你留在身边……对不起。”
生平第一次接受告白的姬远愕然地张着嘴,不知所措。
“你不用放在心上,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虞毕出这么善解人意地说。
他既不提是姬远先纠缠上自己的,也不提二人几乎度过七年之痒的感情。仿佛……一切真的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姬远哑然许久,他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这段不短的时间足够他发觉了。可正因不知如何面对,所以才选择疏远。他不敢面对这份感情,也不敢辜负沛菡姐。而在这两难境地举步维艰的时候,虞毕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真是没更糟的境遇了。
“咳……”良久的尴尬气氛中姬远咳嗽了一声,打算说点什么来调和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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