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忧动了动嘴唇,嗤了一声:“杀千刀的熊玩意儿……”
话未说完,他忽然身体摇晃了两下,往河里栽了下去。
钟意白衣一闪,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乐无忧在跌入河中的瞬间被凌空拉起,飞扬的发丝划破水面,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他的身体是这样暖和……
钟意揽着乐无忧的腰将人搂在怀里,抬手,指如闪电,连点他肩头三处穴位,乐无忧顿觉剜骨一般的疼痛锐减,一直止不住的血流也停了下来。
“你小子点穴还挺有一套……”乐无忧有气无力地笑骂,“可惜整天神神叨叨,甚是烦人。”
钟意听他声音虚浮,知道伤得厉害,将人扶起靠着河边一棵垂柳坐下,伸手扯开他的衣襟。
“我靠,趁人之危啊。”
钟意盯着那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漆黑的眸色如暗夜中的潮水,深不见底,暗潮涌动,然而嘴角却带着三分笑意,嘲道,“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年轻人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乐无忧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钟意从荷包中掏出几包药粉,也不管是什么成分,一股脑全洒在了他的伤口,一边快速地动作着,一边唠唠叨叨地说道:“是机遇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武林前辈有言,趁你病,要你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不会趁人之危的剑客都不是好流氓,恩人,恕我直言,你皮肤还挺白的哈。”
“那是常子煊的肤色,”乐无忧觉得虚弱无力,仰头倚着树干,喃喃道,“你给我用了些什么药?嘶……闻着像是最劣质的金疮药,贩夫走卒都不屑用的……”
“没见识了吧,这可是来自海外仙鸣山城的灵丹妙药,活死人,肉白骨,千金难求。”
乐无忧笑骂:“什么仙鸣山城……听都没听过,八成又是你小子信口胡言。”
“说你没见识还不承认,古书有云,海外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这灵丹妙药可是那山上的仙子亲手磨出来的,在洛阳最大的黑市不鸣仙都卖到八两黄金一钱,”钟意拭去多余的药粉,撕下一截衣角包扎好,笑道,“好啦,恩人,你是想跟本堂主回盟总受死呢,还是在本堂主绝妙的武功下落荒而逃?”
乐无忧没有说话。
钟意抬起眼,看到他已经倚在树上睡了过去,薄薄的眼皮遮住了眼睛,眉宇间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轻愁。
钟意抬起手,在他的脸上犹豫片刻,轻轻把鬓边的碎发抿到了耳后,轻声笑道:“亏你还是乐其姝的传人,这易容术可真糟糕……”
说罢,一手揽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绕过他的双腿,轻巧地将人抱了起来,犀利的目光左右看了两眼,身影一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烟水迷离的秦淮河畔。
乐无忧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觉得仿佛已经是午后时分了,缱绻的日光透过百叶窗棂洒在窗前,一片明晃晃的耀眼。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清心香气,屋外不远处传来巷陌间孩童嬉闹的声音。
“阿苞哥,阿苞哥,来和小蟹踢藤球。”
九苞的声音传来:“不踢。”
“来嘛,”小蟹软绵绵的声音,“阿郎也不和小蟹踢,阿苞哥也不和小蟹踢,小蟹一个人踢着不好玩……阿苞哥,阿郎回来好久了,怎么不出来玩?”
“那我怎么知道?”九苞凶巴巴地说。
小蟹抱着藤球郁闷地跑远:“阿苞哥脾气好坏,还是阿郎好……”
乐无忧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忍不住睁开眼睛,正对上上方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愣了一下,转而懒洋洋地笑道:“小美人儿这么专注地看着老夫,莫不是爱上老夫了?”
“我在看你脸上这层鬼东西,到底该怎么去掉,”钟意抬手,在他脸边摸了两下,揉揉指腹,“手感还挺逼真,哎,我有一个疑问,这面具戴久了,会不会不舒服?我看这材料也不像很透气的样子,会不会闷出面疱?”
乐无忧默默转过头去,闭上眼睛,装睡。
钟意锲而不舍地将他掰过来:“你这态度很伤人哦,我可是正儿八经地在关心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乐无忧打定主意不再跟他说话,没想到事与愿违,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串叽里咕噜的腹鸣声。
乐无忧:“……”
“哈哈哈,”钟意大笑,提高声音道,“九苞,把炉子上的稀粥端来。”
不一会儿,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公子端着一碗稀粥小碎步走进来。
乐无忧抬眼上下打量片刻,木然问:“少年,你谁?”
钟意咦了一声:“恩人好差的记性,这是你最喜欢的小九苞呀。”
“我印象中的九苞是个假丫头,虽说脾气不怎么样,那小脸儿呀,粉若桃花,”乐无忧在钟意的搀扶下坐起身,动作牵扯到肩头伤口,不由得眉头一抽,转而又笑盈盈地扭过头去,歪头看着九苞,“如今这小公子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小姑娘呢。”
九苞唰地飞红了脸,将粥碗往钟意手里一塞,转身跑出了卧室。
乐无忧摸了摸下巴,大声道:“小美人儿,你家假丫头思春了。”
“谁家少年不怀春?”钟意也大声对着门外说道,“回头我去金粉楼请个姐姐来,给咱们未经人事的小九苞好好见见世面。”
“你真是病得不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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