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夜白赶到的时候司马凤和甘乐意已经在现场了。就连宋悲言也没有怨声,乖乖举着灯为甘乐意照亮地上情景。春桐的手指和裸露出来的大腿有鼠类啃噬的伤口,腹上鲜血已经干涸,在烛火中看去,连带腹上数道伤口,仿佛是死亡这巨兽留下的深深爪印。
“七道刀口,其中五刀为致命伤。手脚都被大力折断,而且颈骨也错位了。”甘乐意低声说,“比上次更狠。”
他看着春桐下巴上的伤口:“我给她开的药还没来得及吃完……吃完就不会留疤了,能漂漂亮亮地去参选今年中秋的花魁。”
迟夜白站在司马凤身后,知他心中抑郁难消,但自己也无能为力,只好与他站在一起,默默等他开口。
“阿四!”司马凤扬声喊道。
阿四一直等在外面,闻声立刻走进来:“少爷。”他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之色,神情是鲜见的认真。
“你和慕容海查的事情,查成什么样了?”
“一共查了一百六十七个人,其中有四人是女子,已排除嫌疑。剩下一百六十三位之中……”阿四正说着,迟夜白打断了他的话。
“出去再说吧。司马,我们在这里只会打扰甘令史做事。”迟夜白拉拉司马凤的衣袖,“走吧。”
司马凤沉默片刻,转头随着迟夜白走了出去。
慕容海也在外头等着,他和阿四详细地给司马凤报告了这次查探嫌疑者的结果。
一百六十三位嫌疑者之中,一半以上的人不是没有犯案的时间,就是没有犯案的能力。金烟池的客人各式各样,其中老弱病残者为数不少,这些要排除;没有犯案时间的人也要排除,并且有犯案时间的人之中,不符合司马凤和迟夜白所说的“不是富贵者”的,也要排除。排除来排除去,最后只剩了四个人。
“四人之中,有两位是鲁王爷府上的管家,有一人是暂时留在蓬阳行商的商人,剩下一人是个私塾的先生。”慕容海低声道,“我们已安排人手监视,随时可叫来询问。”
“可我们没有刑讯的资格。”司马凤很烦躁,“官府仍旧不肯成书立案,司马家不能擅自刑讯,以免落人话柄。”
迟夜白问:“边疆呢?”
“少爷和甘令史来了之后,边大哥连夜赶回官府,说要再次请求此案成书,以便开始侦查。按照规矩,除非是有人过府鸣冤,否则巡捕是不能出面的。边大哥已经违反了规则,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说动那位大人。”
司马凤沉吟片刻,转头对阿四说:“阿四,你立刻回家去找我爹爹,把金烟池的事情跟他禀报一声。边疆说不动那位大人,可他出面就大不一样。这位大人我若没记错,是去年的榜眼?”
“是的,姓沈名正义。”阿四说,“上月才上任呢,这名字听来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迟夜白:“……司马,你想不起来?”
司马凤:“没你那么好的脑筋,想不起来。”
迟夜白被他的没好气弄得愣了一下,心头莫名不悦,闭嘴不说话了。司马凤心情不好,也没想起道歉,看到阿四转身走了才想起另一件事,连忙把他喊停:“那个在金烟池这儿负责倒夜香的人你们去看过没有?”
“我亲自去找的他。”阿四点了点头,“人十分瘦小干瘪,话不多。我探过他双手,其中左手筋脉受过伤,提不了重物,他不可能有力气拧断她们的手脚。”
司马凤略显沮丧:“好,快回去吧,不要耽搁。”
慕容海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我跟甘乐意再查查尸体。”司马凤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迟夜白,“你也回去吧。”
“我陪你。”迟夜白说。
司马凤摇摇头:“你不喜欢看尸体,陪不了我。这几天你们也累了,先休息吧。”
他走回赵家巷的身影很有些颓唐。冷清的巷子尽头是蓬阳最大的销金窟金烟池,灯红酒绿,歌舞喧天,前几日还为姐妹横死而哭泣的女人们已经重新涂抹了脂粉,笑意盈盈。轻纱在夜风中扬起,滚滚荡荡,像一缕无依无靠的魂魄。
迟夜白回的是鹰贝舍在蓬阳修筑的别院。
这别院当时是他的娘亲着意要买下的,一来是方便自己跟傅孤晴逛街说话,二来是方便自己儿子跟傅孤晴的儿子逛街说话。别院不大,但十分干净整洁,是迟夜白的另一个家。
回来的路上慕容海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何凶手一定要挑穿着青莲色绣鞋和系绛红色发带的女子下手?”
“不是普通女子,是烟花地的姑娘。”迟夜白骑在马上,慢吞吞地走,慢吞吞地说,“他选择烟花女子,是因为她们最低贱最卑下,死了也不会有人紧张,是最合适的虐杀对象。至于青莲色绣鞋和绛红色发带,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又特别难查。”慕容海叹了口气,“莫非是曾有青莲色绣鞋和绛红色发带的烟花女子负了那凶手?或是与凶手有仇?”
“不知道。”迟夜白兴致也不是很高,“待我再想想吧。”
慕容海转了转眼珠子,大概猜到自己当家是为了什么不高兴。“司马少爷平日是嬉皮笑脸,但遇上紧要事情的时候还是很有世家子弟的风范。说话间语气冲了点,当家大人大量,就不要与他计较了。”慕容海笑道,“若是以前小时候,你俩打一架也就过去了,难道现在心里有了不痛快,还要再打一架么?”
慕容海不说,迟夜白差点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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