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遮挡住头顶刺目的日光,那狼毫风雅的金字,仿佛是一道屏障,欲盖弥彰。
“苏嫔,何时与丹阳公主交好了?”
傅望之转眸,一双黑漆如墨的眼,浸染着不可捉摸的情绪。
在转身折返之时,他拦下了一个恰好路过的小婢子。
“请问姑娘,方才见到一位女子进了沁鸢殿。那女子,就是近来荣宠六宫的苏嫔娘娘么?”
傅望之说话间掬着微笑,似一脸仰慕之情。
那轻托玉盘自沁鸢殿而出的婢子,年纪尚小,见他身着官服,仙姿佚貌,像是头一次瞧见这般炫目的男子,旋即羞赧低首,吞吞吐吐地道:“回……回大人,那是王上的亲王妹——丹阳公主。”
她似乎有些哆嗦,脸上浮起红晕,又忍不住偷偷瞧了傅望之一眼。
傅望之依旧用温柔的嗓音问道:“那姑娘可知,丹阳公主为何会来沁鸢殿?”
他彬彬有礼,尽可能不显唐突。
婢子见他貌似随口一问,也未太过留心,便开口道:“丹阳公主近来与苏嫔娘娘往来甚密。听知情的婢子说,丹阳公主会做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那心灵手巧劲儿,连苏嫔娘娘都赞不绝口。”
婢子一脸神秘地凑近告诉他。
傅望之薄唇轻抿,敛眉间,眼底掠过了然的深意,“原来如此。”
☆、尚武尚战
金鼎玉砖,锦宝廊庑,丹漆宫墙从北侧檐角一直铺到南面,烤蓝彩画的繁复斗拱,层叠得精美绝伦。
傅望之拜别了争门殿前例行巡查的禁军统领,顺着直道一路向北。
在他离宫之前,他见了侍奉在祁辛身侧的内侍监——张公公,好似无意地提及了丹阳公主进宫的事宜。
虽他日前承诺了丹阳,然,他不希望心思纯粹的丹阳公主,因苏嫔受到任何牵连。
倘若,他能够隔断丹阳公主与苏嫔之间的联系,那么,就算丹阳会怨他,他也愿意承受。
毕竟,他不想见到犹如朝瑰那般的悲剧再度发生。
他低垂着眼眸,走在长长的甬道上。
“傅大人,马车正在外面候着。”
有守宫的戍卫向他抱拳说道。
傅望之抬眼一瞧,用冰裂大理石铺就的宫门外,等候良久的马车就静静地停在官道一旁。
好像,自他步入争门到而今,他很少在宫中见过攸廿将军。
听说,攸廿在城郊军营里训练新兵。
傅望之走近马车,目光轻暖地注视过来。
“吕一,又麻烦你了。”
傅望之撩开车帘,转眸看向正准备驱马的侍卫。
吕一就坐在马车前,冲他咧嘴一笑,摇了摇头。
他知道,他向来不会介意来回驱车的烦琐。
他还记得,攸廿曾告诉过他吕一的过往。
他面前的吕一,曾是攸廿帐下的一员大将,只因被敌军逼供时受了酷刑,落下了不能言语的痼疾,才屈身于此,成为了将军府邸的一名侍卫。
在傅望之看来,吕一状似莽夫,却胆大心细。
至少,他那双洞察锐利的眼睛,能令人推心置腹。
傅望之坐进马车,“吕一,去将军府。”
他想着,这几日,攸廿将军应当回城了。
吕一点点头,勒紧马缰绳,马车一路往前。
将军府在南侧,隔着几条繁华异常的街道,可见高高的宏伟府邸。
那是周饶先王赏赐给“镇远大将军”——攸廿的府邸。
那“将军府”三个金字,皆是先王御笔挥毫,彰显着周饶对能人武将的倚重及恩赐。
但是,周饶的重武轻文、尚武尚战,又何尝不落人诟病?
他深知,在坊间,攸廿总以“冷面罗刹”的面目出现在戏曲、脸谱上。
似乎,周饶底层的布衣黔首,并非热衷于长年征战。
戎马倥偬,渐渐地,会灼蚀周饶的百年基业。
傅望之下了马车,正欲迈脚踏入门槛,却遇见了外出采办归来的肖老。
“晚辈见过肖老。肖老,攸廿可在府中?”
他恭谨地上前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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