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鹜崖?白玉堂茫然地抬眸,触及展昭目光,便一剔眉道:“嘁,谁要想你,走了才省心。”
“想我了,便来孤鹜崖寻我,”展昭依旧笑意如水,不急不缓。一手轻轻在白玉堂臂腕、腿骨、腰际位置揉搓,以化开白日里练功的酸麻。到孤鹜崖的天堑足有数丈,天堑飞渡,夏玉琦怕是不得不将提纵之术也倾囊相传了吧。
白雪连绵不绝纷飞几日,这场冬季的寒厉冷冽似在这白茫茫素皑皑的雪中耗尽。之后几日虽未如开春一般转暖,倒也不再冷了。天鸾的冬是湿的,一丝风一朵雪都含了水汽,湿漉漉一黏便是透心的凉。
白玉堂转醒时已寻不见身旁之人,一张卧榻也就显得空旷了。接下来一段时日里,白昼里在风溯柒指点下研习功法锤炼根基。到了夜间,又在夏玉琦连哄带骗手段下温故知新。夏玉琦懒懒倚在榻上,也不手把手教,就这般信手拈来随意指点一二。倘有内行人士窥探必然震惊,这一二恰恰是夏玉琦毕生武学精髓。
白玉堂虽爱胡闹,练功却是毫不含糊,每夜里俱是沾枕就眠无多余气力。凭着绝顶的悟性和根骨,功夫修为可谓是日进千里青霄直上。
伤势未愈,夏玉琦就理所当然赖在天鸾。宴希来偶会前来,每次来总免不了叙些天鸾弟子之间的琐事,却件件新奇。一弟子黄昏时分碰见了迷路的鬼,一弟子湖边沐浴不见了衣衫。有人发觉饭食被盗去大半,还留下龙飞凤舞“太咸”二字。有弟子抓获的鸟雀第二日不见踪影,笼中只余一团白雪……
如此种种,花样层出不穷。而那些莫名其妙遇上麻烦的弟子,总是之前做了什么不当之事。夏玉琦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拍手称快。末了,便拉着宴希来劝导,弟子的事你们这些做师父的就莫要瞎操心,孩子嘛随他们折腾。夜来,又在白玉堂旁耳畔敲侧击。哎,这鬼怎可如此轻易将人放了,那贼人既偷了衣衫怎不唤人前来观赏一番……这样过了几次,宴希来也就不再相提,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晓。
这般平淡无奇,一晃就过去十余日。在林清饮精心调理和各式伤药内服外敷下,夏玉琦已能下榻行走,于是天鸾门下的新奇事愈发多了,时不时闹个鸡犬不宁。
恰是夜至未至之时,白玉堂推门入内,正逢夏玉琦静坐完毕,神思略显落寞。白玉堂尚不能体味右臂残废这一击之重,却也能发觉夏玉琦心情不好。于是足下发力,施展夏玉琦前几日指点的腾跃之术。
屈膝、顿足,每一丝力都蓄积在一条线上。小腿渐成形的稚嫩肌肉绷紧,力度便从趾尖一路通达腰际,再由腰腹传至上身。背如张满的弓,身似拉紧的弦。起,小小身影一跃而出,腾挪半丈,于夏玉琦跟前落脚。
“起势收势均可,半道的轻、迅也有,缺少的是疾和峻。”夏玉琦的笑意有些玩世不恭,配上数日未打理的衣物发丝,显出几分不修边幅的懒散意味。言语却是字字确凿,褒便是褒贬就是贬,不夸大其词也不刻意挑拣。
无论是什么动作,无论是进是退,是虚是实,是攻是避,都要有剑芒闪现之锋锐。这是夏玉琦正式将白玉堂收为弟子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说得最多的一句话。白玉堂玲珑剔透又肯下功夫,夏玉琦却将这句话来来回回复述了三遍,实乃他这武学一脉的走向。
武学一脉,有人求古拙,有人求稳实,有人求清朗,有人求纷繁。而夏玉琦求的,是孤僻险峻,那一击致命的决绝孤傲。流云剑、浮云纵、游云心法。世人都道玉魂剑神出鬼没急如星火,却鲜有人能悟出这一份轻盈飘逸后的孤决。置之死地,无所保留,方能后生。瘦硬的腕,硬挺的脊,将那些早就深深刻入骨髓里的战意挥洒出去。
眼下他一提疾和峻,白玉堂便懂了。身未动势先蓄,一个侧挪,乍然出现在夏玉琦右手方位。锋芒尚未全然打磨,却在一闪之际令人心惊。
夏玉琦心下甚慰,那丝寂静落寞之色也悄无声息烟消云散了。手上忽被白玉堂塞了一物,定神一看竟是一只酒囊。
自宴希来毁去酒葫芦,夏玉琦这些天来滴酒未沾,腹内的酒虫早已蠢蠢欲动挣扎得起劲。迫不及待拧开塞,一股浓郁酒香扑鼻而来,将夏玉琦熏得飘飘欲仙再不知身处何方。酒是醇香沉厚的黄酒,藏得时日久了此中韵味愈发纯粹。夏玉琦一仰头咕嘟咕嘟大灌一口,酒水在舌尖喉头欢跳。
见夏玉琦喝得尽兴,白玉堂忽闪忽闪桃花眼狡黠一笑。
一大口黄酒入腹解了馋虫,夏玉琦的思绪也已转了三转。他晃晃手里余了半袋酒的酒囊,缓缓道:“玉堂,怎有心给为师带酒?”
“徒儿想学师父的浮云纵,”白玉堂双眸闪现晶亮亮的光,似辰星烈火。
浮云纵是可与燕子飞媲美的绝世轻功,亦是夏玉琦纵横江湖倚仗之一。夏玉琦伸手轻轻一扣小家伙脑袋,小家伙倒也不避开只扬眉一笑。这奶娃子,直来直去的,又有各种古灵精怪的小心思,实是合他口味。夏玉琦心下欢欣,面上却不露,而是追问:“为何忽然起了兴致要学浮云纵,说来听听。”
白玉堂微微垂眸,略有丧落,“不学浮云纵,徒儿去不了孤鹜崖。”
“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作甚?”十多年前夏玉琦曾在天鸾一居数月,与宴希来推杯换盏切磋练武,故而对这孤鹜崖还是挺熟悉的。孤鹜天堑足有数丈,这小徒弟日前还真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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