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老夫让皇上下旨, 看着各家比国库还充盈的府库,皇上颜面何存?诸位大人又情何以堪!?”
关悬镜脸色发白,昂头固执道:“悬镜愿意第一个献出家中财物…”
“那是你爹的命换来的抚恤。”戚蝶衣急急打断,“关悬镜, 你家那些东西, 几天都支撑不起…拿来又有什么用!”
——“国库空虚,就任凭薛灿起兵?”关悬镜忿忿道。
“不是。”戚太保凹目圆睁, “薛灿敢欺瞒老夫,老夫现在想起当时情景, 都气的恨不能把薛灿碎尸万段。”说到怒处, 戚太保重力掀翻身前的案桌, 桌上的物件哗啦啦碎了一地。
“就是在这间书房里。”戚太保青筋爆裂,“老夫下令拿姜奴的命给安乐侯陪葬, 薛灿听在耳里居然面不改色,这是何等深重的城府心计!安乐侯和宋太傅的死…一定也是他干的, 是,一定是!”戚太保振臂直指屋梁,“薛灿, 老夫要杀了你, 杀了你。”
宫柒被这怒吼吓出一身虚汗, 虎躯哆嗦着挪到角落,生怕被这股戾气弄去半条命。
戚太保忽的瞪看宫柒,宫柒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你也是大理寺的人?”戚太保阴邪发问, “老夫问你,鹰都登记在册的姜奴共有多少?”
宫柒咽了咽喉咙,抖直身子道:“大约…七八百人…”
戚太保看向关悬镜,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老夫还记得,要杀姜奴陪葬时,你还跪地给他们求情?现在想想,只恨当时杀的还不够多呐。这些姜狗,他日只会成为薛灿的帮凶内应,他们人在鹰都,心里一定记恨着咱们。关悬镜,你还怪老夫心狠杀了那些姜奴么?”
关悬镜身姿不动,黑眸刚毅有神,他干唇动了动,哑声道:“薛灿该死,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却不是一定要死的…”
戚太保疾步上前勒紧关悬镜的领口,眼珠似要夺眶而出,“妇人之仁,难成大器!他们每一个人都该死,只要身上流着姜国的血就该死,他们不死,谁知道哪天他们会不会摸进太保府杀了老夫我?蝶衣,传令下去,各府姜奴都即刻拿下,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我嘞个去,宫柒只当自己耳聋,七八百条人命,太保一句话就要都灭了去?说是姜奴,不过就是些老妈子小婢女,宫柒是根正苗红的周国人,但他也并非冷血,宫柒想争辩几句,但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在太保面前多嘴…宫柒爱惜自己的手脚,哪一只都舍不得被砍了去。
“虐杀姜奴,只会让外头流落的姜人更加拧成一股绳,他们一定会投奔薛灿,共抗大周。”关悬镜已经忘了生死,他只知道,自己要劝不住戚少銮,周国被薛灿拿下就一定指日可待,“大人上次在集口斩杀姜奴,百姓里就有不少人对她们生出同情,这回要杀这么多…别说是姜国人,怕是连周国子民都会斥责朝廷残暴吧。大人可以解一时之愤,却只会坏了抗敌大计,薛灿他们还没出手,就已经占了上风,也更有了举兵的借口…”
——“什么借口?”戚太保冷看关悬镜,声音飘忽可怕。
——“替天行道,铲凶除逆。”关悬镜一字一字无惧说出,惊得戚蝶衣脸色大变。
要死了要死了,宫柒耳边回荡着就要死了的呼声,这八个字说出口,自己保准也要跟着关悬镜一道去见阎王了。
片刻沉默,一击重重的耳光扇在了关悬镜脸上,戚太保发力甚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都被狠甩在地,碎做两半。
关悬镜嘴角渗出血水,但眼神还是坚定不屈,戚蝶衣跪地挡在他身前,话里带着哭腔,“爹,息怒啊,关悬镜性子耿直,他不是故意的…”
“滚出去!”戚太保怒指关悬镜,“老夫不想看见你,滚出去!”
宫柒跌跌撞撞爬起身去扶关悬镜,“关少卿,走了,走了…”
关悬镜艰难起身,抹着嘴角凄决一笑,走出几步又转过身,他没有去看戚蝶衣阻拦的眼神,哑着声音道:“鹰都姜奴,大人决不能杀,要非杀不可,就索性连我一起,因为…姜奴死绝,大周也离死路不远了。”
宫柒狠拽着关悬镜往书房外扯去,戚蝶衣偷瞥父亲脸色,戚少鸾纵横朝堂数十年,早已经无心无情狠辣决绝,他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蹙连在一起,发灰的凹目溢着冲天的怒火,关悬镜口无遮拦敢对自己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戚少銮是想一剑送他去地府见关易的…但,这位铁腕太保知道,关悬镜,还不能死。
千里之外,湘南城紫金府
雅苑外,栎容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和芳婆说出一切,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芳婆虽是师傅,但她和薛家并无关系,要真是功败垂成大祸上身,岂不是到死也是个糊涂鬼?
芳婆最爱惜她那张褶子脸,不能回春也日日用甘泉水供着,她一定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吧…栎容深吸了口气,迈步走进苑里。
里屋里,芳婆正拾掇着自己不多的物件,见栎容进来,芳婆面上嘿嘿笑着,端详着她微红的脸,拉着栎容在自己身旁坐下,左看右看。
“你好端端收拾东西做什么?”栎容拎了拎包裹,“芳婆,你要走?”
芳婆也不应她,捏了把栎容的脸,悄声道:“忙活了有些天,都忘了问你句…薛灿,疼你不?”
栎容垂眸,“他对我很好。”
“装傻。”芳婆揪眉,“你知道婆子问你什么,薛灿血气方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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