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客摘下斗笠, 望着杨牧不见的方向,凹陷的眼眶滚动着泪光。
——“杨牧…”杨越喉结惊颤,“小杨牧,你都长这么大了…”
杨越凄然又欣慰的转向巷角, “吾弟杨牧, 手能执剑,也能谋事, 扰乱周国人心的檄文,竟是被小杨牧传遍…”杨越忽然面朝湘南, 单膝跪地, “多谢小殿下, 把杨牧照顾的这么好,我杨越必赴汤蹈火, 助小殿下完成复国大业,万死不辞!”
襄郡是姜人北上的必经之地, 也是守住周国鹰都的南门重城,戚蝶衣带着大军一路向南,每经过一个城池, 满城都是被人拓写传扬的《讨周室檄》, 百姓窃窃私语生出动摇之心, 还有不少人对那大难不死的皇裔姜未生出好奇,惊叹少年热血,蛰伏多年还能存着复国大志,看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会是什么人, 能在几天之内就把檄文传遍大周?”戚蝶衣手攥檄文,狠狠撕做两半甩在地上,“襄郡要有人胆敢谣传生事,割了他的舌头。”
——“戚帅,鹰都来信。”有人呈上信笺。
才瞥见信上熟悉的字迹,戚蝶衣已经生出欢喜,自己才离开几天,关悬镜的书信就已经送到,戚蝶衣双颊微红,他嘴上死撑,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的。
信笺打开,戚蝶衣凝看了好一会儿,眼中流露出一种失落,随即变作若有所思的严肃。
戚蝶衣又看了遍关悬镜的亲笔书信,咬唇道:“城里要有人谣传檄文,暂且不用割了他们的舌头…”
——“额?”副将们面面相觑。
戚蝶衣叠起信笺,“这纸檄文,不过是姜贼对大周的攻心战术,心战,不可用强,必须…”戚蝶衣喃出关悬镜给自己的信中所写,“用心术来破。要是用强…就正中薛灿的诡计。”
——“心战用心术!?”有人赞叹道,“这计策倒是不错,那该如何去做。”
书信记下,戚蝶衣烦躁的心情也得了许多纾解,她不急不慢继续道:“如果我记得不错,襄郡…是征兵重城吧?”
“不错。”有人点头道,“襄郡是南方最重要的大城,百姓多,精壮男子的数量也是周国数一数二的,军中确实有很多人是襄郡籍…戚帅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关悬镜信里也是这么说的…戚蝶衣知道关悬镜的才干远胜大理寺一众文人少卿,但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何为文武全才,他在大理寺查案数年,一手破案好本事就算了,竟然还对军中大小事宜了如指掌。
要不是信中所写,戚蝶衣在军中历练多年,也不知道周军里有许多襄郡男子…
不止如此,信里…关悬镜连应该怎么做都教给了戚蝶衣。
——“传帅令下去。”戚蝶衣沉着道,“派出干练机敏的军士潜入百姓当中,传出话去:当年灭姜的军士里,大多都是襄郡籍贯,襄郡户户都沾着姜人的血…姜人有仇必报,早就打算破城后血洗襄郡城,以报七年前屠杀姜都深仇。要想保住每家每户的性命,就要和守军一道…誓死护城,杀退姜贼!”
“戚帅英明!”众人跪地叩首,眼里都是对这位年轻女帅的崇敬,虎父无犬女,这位戚大小姐果然厉害。
戚蝶衣转身望向窗外的鹰都方向,关悬镜,要是你能在我身边,陪我一道守城杀敌,薛灿姜贼,一定迈不进半步。
谢君桓的大军一路顺畅,连下数城,却被挡在了襄郡外整整两日。姜人勇武,两日里三次攻城,都被守军打回,这还不止,城楼上还有不少百姓给守军送去干粮,自发着巡城。
不该啊,谢君桓有些费解,《讨周室檄》所到之处,周人民心都哗啦啦倒下一大半,襄郡怎么倒和之前几城不大一样…
谢君桓知道兵贵神速,今日的紫金府根本支撑不起没有尽头的苦战,他不敢耽误,只有飞鸽传书给湘南的薛灿,盼着睿智的小殿下给自己指引。
湘南紫金府
——“襄郡城里也是一样的周人,为什么甘心为朝廷死守?”栎容不解道。
“戚蝶衣率军到了襄郡…”薛灿低喃着。
“可她娇蛮跋扈,不像是有谋略的人。”栎容回忆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太保女儿,关悬镜似乎也不太爱和她走近,说话也是刻意避着。
“如果我没猜错,关悬镜一定指点了她什么。”薛灿豁然悟道,“戚太保不让关悬镜领兵,但这位好管闲事的少卿大人,一定会不甘寂寞,他虽然不披甲从戎,却可以在背后指点戚蝶衣。”
栎容大悟,“那位戚小姐,好像很喜欢关悬镜…关悬镜教她什么,她一定言听计从…”
薛灿深吸了口气,“我们用檄文大乱周**心和民心,檄文被杨牧带去鹰都,关悬镜一定看出我们所想,心战用心术,他一定告诉戚蝶衣,让她煽动襄郡百姓拼死护城,拖垮姜人。”
——“关悬镜拿什么煽动百姓?”
“襄郡城的男子,不少都参加过姜都血战,关悬镜一定是告诉他们,姜人有仇必报,破城一定会血洗襄郡,如此一来,还不是人人拿命护城?”薛灿指节轻敲桌面,“关悬镜活着离开,果然愈加厉害,真成了咱们复国的第一大患。”
薛灿仰望外头的天色,“大军拖不起,趁着士气还在,一定要尽快拿下襄郡,襄郡一得,差不多就能直取周国半壁江山…”薛灿忽的转身环抱住栎容,恋恋不舍亲吻着她的额,“阿容,我得连夜去见君桓他们。”
栎容握住薛灿的手,“我也想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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