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筒子楼是个尾楼,破旧不堪的早该拆了,凡是有点本事的都已经搬走,整栋楼只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住户,平常人也不会来这楼里玩耍,到是方便他们拍戏。
一楼经年累月的不见光,又接着地,楼道中到是有点阴凉。
这大热天,洛长宁拍了一天戏身体素质再好也受不住,他溜边儿蹲了墙角,人一静下来,额角鬓边汗珠冒的像是刚洗过脸没擦,一颗颗的砸在了脚边头下的水泥地上。
张炽一路跟着,蹲在洛长宁身边,水拧开递过去,再也贴心不过。
洛长宁低着头,不理会他,既是身上累也是对张炽这狗皮膏药心累。
洛长宁助理后知后觉的小跑过来,拿着毛巾弯腰递给老板,洛长宁接过到是瞄了眼张炽,张炽还傻乎乎的拿着开了盖的矿泉水。
他便伸手抽出了瓶子,水浇到毛巾上,还剩一小半喝了两口,剩下的直接从头淋下,洛长宁拧了把毛巾擦了擦头、脸、还有脖子。
小叶也赶了过来,刚来就听到张炽语带关心,声音有点软和埋怨,对着洛长宁:“你这样对身体不好,幸亏这水不是刚出冰柜的,要不然感冒了怎么办?”
小叶跟了张炽一年半,张大了嘴,第一次知道他老板也能这么娴熟温良!见鬼了吧!
洛长宁沉默,放几天前他可能要抖啊抖,抖掉一层鸡皮疙瘩,但习惯了这小奇葩到也有点免疫能力,他蹲的八方不动面色不改,已经空了的矿泉水塑料瓶往地上一放,发出轻轻的一声。
洛长宁助理:“老板,晚上订了荣华斋的海鲜粥和茶点,您看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洛长宁掏出根烟,摸裤兜,没摸到打火机,语气淡漠:“剧组不是统一订得盒饭吗?你订了给许诚谦吃吧,他胃口大吃两份没问题。”
洛长宁原来的生活助理是个女人,上个月辞职回老家结婚了,新换的小助理记下了他的日常饮食生活习惯,可不知道洛长宁一但进了剧组就随大流,大家吃什么他吃什么,向来不搞自己单独订餐。
小助理心里打颤,但老板脸上看不出喜怒,他一时僵在那里,张炽眼睛盯着洛长宁手里夹着的烟,语气亲昵:“天一热你胃口就不好,盒饭那么腻你肯定吃不下去的。”
这话倒也没涉及太多洛长宁个人隐私,洛长宁却突地一抬头,他看着张炽,话对助理说:“你直接订一剧组的饭,去找场务给他说一声。”
小助理这就被支走了,洛长宁又瞥了眼小叶,小叶站得也是莫名尴尬,张炽摆摆手:“你去看看场务和统筹有没有要帮忙的,杵这干嘛?跟个柱子一样。”
小叶谢恩领旨赶紧远离此地,总觉见得越多知道越多其实风险越大,比如张炽这么明显的讨好洛长宁——细思极恐!
楼道里静了,七月份六点的天,太阳才有点西下的苗头,楼道两头斜斜的进了一片光,洛长宁两指夹着烟,没打火机点他就这么夹着,眉头少见的皱了一点。
张炽立马入眼上心,这会儿四周无人他胆肥愈加,直接上手想抚平那皱起的眉头:“不要皱眉,长宁,你这么好看皱眉习惯了会有皱纹的。”
小子胆肥,狗爪伸一半就被洛长宁擒住手腕,地上轻轻“啪嗒”一声。
烟落了地。
张炽被擒住手腕,下意识的手腕一扭,洛长宁动了力气摁住了,他便也不挣扎,另一只手伸出来,轻轻摸上洛长宁擒住他手腕的手。
被摸的手,洛长宁的手,那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个成年男人的手。
张炽的手倒不像脸,是个细腻漂亮的小白脸气质,他指腹竟然带着一层薄薄地茧子,有些粗糙,洛长宁被这手摸了,一个哆嗦松了手。
他这次看张炽,眼神几乎是古怪的,人也是第一次,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句话有了格外深刻的体验。
“我不喜欢男人。”洛长宁语气严肃认真,脸上明明白白的表示他说的是真话:“你这样不觉得尴尬吗?”
我都替你尴尬,洛长宁默想。
张炽张了嘴,但一时又无从说起,或者不知该不该说,他的脑子里多了份记忆。
洛长宁今年二十八,可在他脑子中,有着这个人从一个白胖小团子,到长成大眼睛小男孩的所有记忆。
整整九年,三千二百多天,日日夜夜,每一分每一秒的记忆都承担着不可分说的感情。
尴尬?怎么会尴尬,爱会让人懦弱也会让人勇敢,但从来不该让人尴尬。
“我也不喜欢男人啊。”张炽语气沮丧,洛长宁看着他的脸,像是看到一只沮丧的小狗,张炽又小心的抬了下眼皮,眼珠子那一刹那像是会发光,带着不做假的开心说:“我只喜欢你。”
洛长宁:妈的,好想骂脏话,他觉得更尴尬了!
“我有话问你。”觉得张炽真是不可理喻,洛长宁也不看他了,语气散发出了点冷意:“上周你给我打电话,为什么那样问?谁告诉你的?”
张炽一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是在问那句“john,你还弹钢琴吗”,整个人一愣,他犹豫了一瞬,语气还是软的、温柔的,说出的话却让洛长宁整个人愣住:“都是……娟笙阿姨告诉我的。”
洛长宁回头看他:“你与她生前相识?”
是萍水相逢旅游途中谈笑的路人?是经年好友还是网上倾诉的友人?
张炽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阿姨走了,但她所有的记忆都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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