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顾仙佛乘坐的马车回到顾府,得到下人报信的海蝉早已在门口侍候,顾仙佛刚刚下车就被海蝉搀扶回别院。
房间大门关上,顾仙佛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海蝉递上熬好的一碗药汤,顾仙佛一饮而尽,面如金纸的脸色才好看了少许。
海蝉一边按摩着顾仙佛后背的几处窍穴催动药力流转,一边幽幽开口:“又是这般拼命,出风头就这么好玩?有本事你回家别吐血啊。”
顾仙佛享受着海蝉柔荑按摩,懒洋洋笑道:“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嘿,你可没见今天湖边那些小娘子看我的神色,那可真是”
“我没跟你玩闹。”海蝉手上力道加重几分,打断了顾仙佛的自吹自擂。
顾仙佛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欠揍表情,胸中那口闷血吐出来整个人感觉好受多了:“我若不以雷霆姿态灭掉这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日后说不定又有多少老鼠打我主意,刚才我也没给你玩闹,我这一出戏确实是做给别人看的,不过不是湖边那些士子小姐,而是那些藏在地沟里的魑魅魍魉,今天这事一出,我又能过几天消停日子,所以说,这口血吐得不冤枉。”
海婵轻叹一声,幽兰之气吐在顾仙佛脖颈处让他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我看着还是心疼,你就不会让府中豢养的鹰犬动手?这样的话传出去人家也说你顾仙佛明白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而不是像个扛旗的莽夫一样冲在前面。府中那些人,说好听点是清客,其实还不是关键时刻拿来御敌的鹰犬,樊川这次扮作护卫跟在你身边,却没在第一时间出手,我看,该敲打敲打他了。”
“这确实不关樊川的事。”顾仙佛摇摇头,扯开话题,“你可知今天埋在湖底的那红袍刺客身份?”
海婵笑道:“我当然知道,在收到消息的第一刻我就知道是谁了,身披红袍,腰佩秋鹿,肯定是拜火教的六护法之一的龙湫,货真价实的天字中品高手,对教主那是一个忠心耿耿,教中有人说教主是她姘头,也有人说教主是她生父,不过多是小道消息,当不得真,八年前龙湫曾与我夺圣女之位,被我一掌打碎半边身子,想不到修养了八年又生龙活虎起来,可惜此次初出茅庐就碰上你这不懂怜花惜玉之人,也算个可悲的女子啊。”
顾仙佛笑道:“还笑话人家,你这拜火教圣女第一次出手,还不是一样折服在我手里?这说明你家少爷我天纵奇才,不是谁都能来撩拨一下的井底游鱼。”
被顾仙佛一言戳中痛处,海婵低头,沉默不语。
自知失言的顾仙佛暗骂自己乌鸦嘴,拍了拍海婵柔荑以示安慰。
顾仙佛确实是海婵第一次出手的目标。
九年前,拜火教花费了巨大代价,确实把海婵送到了顾仙佛的身边,手段之隐蔽,就连顾淮也没有怀疑。海婵在十三岁的顾仙佛身边做了一年的婢女,并未露出任何马脚,也深得顾仙佛喜欢,对于这枚好不容易插下的暗桩,拜火教也宝贝得厉害,一年并未与海婵联系,也未曾指派给她任何任务。
直到顾仙佛十四岁的某一天,拜火教的指令终于传递到了海婵眼前。
过几日,顾仙佛去京郊马场之事,便是被海婵偷偷传递给了拜火教。
那一场刺杀,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一百余名刺客对阵一名十四岁的孩子,一战过后,顾仙佛获得了浑身上下数以百计的伤口和三种奇毒。
也是那一天,顾仙佛第一次与上官素手相遇。
传递出消息以后,一年里对顾仙佛早已经情根深种的海蝉拿出了三尺白绫,选择自尽。
自尽并未成功,海蝉正欲踢凳之时被察觉到不对的顾淮拦下,看到海蝉第一刻,顾淮便洞悉了前因后果,他并没有安慰海蝉,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话。
“我顾淮的儿子性命就那么不值钱了?你一江湖鹰犬想与我儿一命换命?那不美得你到了阴间都得再笑死一次?我儿没那么容易死,你也别想这么轻易地自尽,自己做的罪孽,用你余生来偿还吧。”
顾淮走后,海婵抱着白绫呆呆坐在地毯上,心里对自己说,你要是这次能活着回来,我以后再也不是拜火教圣女寒蝉子,只是顾仙佛婢女海婵。
以后,海婵便只是海婵了。
在别院里与海婵用过晚饭,一黑衣下人悄然递上一封密信,顾仙佛看罢之后神色并无变化,只是握信的手指一用力,信纸化为齑粉后,便披上罩衣,去往父亲书房。
面色惨白的徐立正从书房出来,看到顾仙佛后恭敬施礼,顾仙佛也没有多问,挥挥手便走进书房。
顾淮放下手里的典籍,笑眯眯问道:“喝茶?”
顾仙佛点头。
手脚勤快的小厮第一时间送上两杯参茶,悄然离去。
顾仙佛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茶沫,抿了一口后笑问:“父亲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还能忙什么?忙着收礼呗。”顾淮哈哈一笑,拿起狼毫硬笔在典籍上勾勒一笔,“年底了,各部考评又开始了,想往上挪一挪的,想保住自己屁股下面位子的,想安安稳稳告老还乡的,还不都得到为父这来打点打点?”
顾仙佛点点头,“想必父亲这几日是收银子收到手软了?我在西凉都听说父亲是国之硕鼠,搜刮地皮的本事当之无愧的乾国状元,收钱不办事和翻脸不认人的本事与贪污的本事相比,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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