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纷纷踏在红毯之上,金银镶边的大朵石榴花蕊,溅起洒落在上的层层花瓣,不奢华却极美。
花阴月镇定,镇定,才忍住从轿辇中飞出去的yù_wàng。
依照北荣惯例,无论女子,男子,成婚时均是踏马并行,火红戎装,鲜艳头纱,风中飞舞,自有一派豪迈的美。
可是,毕竟是东洲,当然要遵循这里的习俗。于是花阴月裹着满身鲜红欲滴的繁美嫁衣,孤零零的窝在轿辇之中,轿辇再好,再细致,总归也就容一人的大小。她好想看看外面,慕锦玄为她一人做出的美好景象啊。这可是她的。却啥也看不着,光一路听了满耳朵的赞叹了,早就满肚子的痒痒。
轿帘掀开的刹那,花阴月如释重负,随着稍后而起的震天乐声,如花笑靥灿然绽放。
一直守候在一边的龙华与作为庞大迎接队伍领头的慕锦夜对视。
慕锦夜撇撇嘴,哼了一声。同时将头昂的比龙华还要高。
却被龙华接下来的举动吓得差点撂挑子不干了。
龙华打马轻轻走前,突然低头,在慕锦夜的脸上亲了一口。
“两月未见,公子风采依旧,想来是没想我喽,我倒是瘦了。”
说清淡不清淡,说酸溜不酸溜,说轻佻不轻佻的口吻,弄得慕锦夜愣了半天,不知道如何接。
身后的乐声配合似得陡的高扬,慕锦夜的困窘登时转为了羞恼。
龙华只是笑笑,越过去,进行少不了的一顿寒暄。
身后,花阴月被扶了出来,接着被举上了马。这是约定好的形式。出门用东洲的礼仪,进门用北荣的风采,寓意对北荣的依依不舍,当然也可以说,东洲和北荣自此交好。
花阴月野惯了,当她无意间抬头,看见不远处,独自安静立在大殿门口,正等着她的慕锦玄时,再也按捺不住,再也不想去管那些本就不屑的繁文缛节。嚯的,从马背上立起,先是朝慕锦玄激动地摇摇手,接着,像是要从马上下来,她做好了如林间小鹿一般跑向那个人的一切准备。
可惜,偏偏,裙裾不给面子,啪叽,还没下马,就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好嘛,这可超出预料。
卖力吹奏的乐手,立刻停下来,也不敢乱看,大气也不敢出。
龙华很想来扶,可是那样子就更丢脸,妹妹肯定不要。于是,只好眼瞪着看着。
花阴月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懊恼的要死。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喜日子啊,国婚啊。居然出这么大个丑。
“你我即为夫妻,如此大礼,日后也可免了。”
慕锦玄的声音稳稳地响在耳边。花阴月差点哭出来。
这么好的男人,幸亏她赖,啊不,抓住了。
“还未成后,理应如此。”
慕锦玄扶起花阴月,执起她的手,顿了一下,捏住,左右乐手很有眼力,立刻更加卖力的吹奏起来。
虽然,慕锦玄巧妙地化解了这次尴尬,一些微词还是在见多识广,眼睛不瞎的大臣心中住下了。
皇帝大婚,举国同庆,底下的臣子首当其冲。有身份的有幸亲自观礼,人微言轻的只能遥遥的走个过场。
就是个过场也把云苍难住了。
搞什么!
结婚就结呗,管他屁事,非要穿戴整齐,依照皇都十日欢庆的流程,自己也要跟着走一遍。
这是赤果果的折磨,明晃晃的碾压。
“呸!”云苍从嘴巴里吐出几颗被大风吹进嘴巴里的小石子。捂住好不容易点着的香头。
“大人,按理,需要面朝皇都,啊,也就是北边,磕响头三个就好。”
“明天是什么个做法?”
云苍趁风头小下去,赶忙磕完头,插上香。不情愿的低声问。
“容在下看看。”一旁心惊胆战看着的主簿,也就是俗称的师爷暗暗摸了一下额头的汗,抄起手里,上面发下来的通知就看。
云苍揉揉膝盖,改跪为蹲,端起粗木条案上,刚摆上去的两盘瓜果就开吃。
累死个人,一大早的就被拎起来,听那么老长的赞词,而后还要费尽心力,搜罗些看得过眼的东西留人家跑腿的使官吃一顿,自己啥也没舍得吃,怕不够。
一直到傍晚,啥正经事也没做,光顾着与天同庆了。
你么,第一天祭什么天!
皇帝了不起呀,也不知道量力而行的道理,像他所在的贫困之地就该免除这些规矩,劳民伤财,还搜不出财。费劲。
就眼前这把香,还特么是问街头老掌柜赊的。
使官吃的两盘肉,也是赊的。卖猪肉的老头见到他点头哈腰的亲自来,白眼都懒得给了。
自己饿着,县衙内可怜巴巴的四个手下也跟着他饿着。
啪!师爷猛地拍了他一下,差点没把他拍死。
“大人,这是供果,不能乱吃。”
“供什么供,供,供,一起吃!”
师爷直摆手,墨守成规的他死也不敢。
云苍初来的时候,面对这一贫如洗的县衙,比一贫如洗还一贫如洗的巴掌大辖地,唯一的乐趣就是改造爱守规矩,死脑筋的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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