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盛元不见了。
“这……”钱亦尘呆滞片刻,急匆匆地抓起火石点油灯,黄豆大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和喜房不同,这间屋子只有入口附近还算干净,其余地方一看就没使用过,像被人打扫到一半时又搁下了,灰尘横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贺兰玖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看了看出现裂纹的桌椅:“盛元之前在打扫屋子,他不想惊动我们所以没点灯,地上灰尘很重,没有留下挣扎的痕迹。”
钱亦尘脑海里立刻呈现一副诡异画面,盛元顶着那张书生样的白皙脸庞,畏缩安静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挪开桌椅板凳,然后拿出扫帚清扫灰尘,一下下安静无声,生怕惊动隔壁的他们……
再然后扫帚倒在地上发出啪嗒的轻响,一切都结束了。
“盛元明明是人,你都快把他掐死了也没显露真身,而且刚才什么异常的气息都没出现……”钱亦尘在一室死寂中喃喃。
“这世上,不是妖怪才有邪念啊。”贺兰玖意味深长地提醒,在布满落灰蛛网的屋角俯身摸了一把地面,“从外面看还算干净,里头却真够脏的。”
地面积灰大概和一枚铜钱的厚度差不多,少说也得搁置了……两三年吧。
而且屋子新,不一定是刚盖起来的,也可能是盖起来之后,就没住过人。
钱亦尘难以置信的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蓦地察觉头顶咔哒一声,来不及说句话就追了出去。
屋顶果然有人!
深沉夜色下的不速之客在屋脊上沉默,面部沉浸于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连衣裳都分不出什么颜色。
钱亦尘弯腰在腿上反手写下一行字,草木之灵疯狂涌来汇聚成风,脚尖一点就飘上房顶。
对方警惕地连连后退,呼啦一声飞走了,宽袍大袖舒展开时像只黑色蝴蝶。
“等等。”贺兰玖同样察觉到声响跟出来,按住他肩膀却不打算追上去,“你用灵识看清楚,他什么味道都没有。”
钱亦尘冲上头顶的热血慢慢冷静下来,眯起眼睛追逐那人的身影,才察觉刚才有多凶险:“不是人……也不是妖怪?!”
凡人有活气,厉鬼有怨气,连妖怪都有自己独特的印记,这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毫无气息的东西……刚才那个人却像个影子,用灵力去分辨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仿佛只存在于他们眼中!
怪不得贺兰玖要拦住他,人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强大,而是未知。
在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前,绝对不能贸然靠近。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那人的衣服很……眼熟?”钱亦尘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才开口,半天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
“看轮廓,像是嫁衣。”贺兰玖从房顶轻飘飘的落下去。
艳色霞帔,赤红的十二幅留仙裙,哪怕只见个轮廓,都能想象到衣襟上女子亲手绣成的吉祥纹路。
钱亦尘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的确是嫁衣的形制。
白日陪着贺兰玖去购置喜服的时候,衣店里没他这么高的人能穿的嫁衣,结果自己和老板比比划划了好一会儿,在商量怎么接块布料,扯着衣服观察了半天,所以才会眼熟。
在那个穿着嫁衣的影子已经不知所踪,钱亦尘立在屋檐上扭头环视四周,才发现附近一片漆黑,天地之间只有这里还亮着橘黄灯晕。
红染村在失踪数个新娘之后,终于丢了个新郎。
次日,天刚破晓。
钱亦尘忧心忡忡的一夜没睡,穿嫁衣的人没有任何气息可供辨识,夜幕下又实在不适合以双目寻找,勉强等到清晨才动身。
龙凤红烛在一夜后早已燃尽,大朵烛泪从铜制烛台上流下,堆积在一起。
贺兰玖失去兴趣的把凤冠丢在床角,换上惯常穿的红衣:“相公啊——”
“你能不能别喊了?”钱亦尘听得后颈发毛,赶忙离开房间,“先去村子里找找,怪事在这里发生,说不定那人不能走远。”
贺兰玖被他不由分说的拖出了门,满脸还没睡醒的样子。
红染村的萧条程度昨天已经领教过了,今日仔细一看,衰败程度又更上一层楼,触目所及根本没有完好的房子,大多数不是破了窗就是漏了屋顶,几丛杂草在墙缝里稀稀疏疏地伸出来。
钱亦尘突然发现,这些空屋的衰败程度都不太一样,换言之,村民不是突然撤离,而是在两三年间陆续搬走的。
因为无法染出那样好的红色锦缎,所以一批批走了?
这个理由似乎也说得通。
“我饿了。这里没什么吃的,不过等会儿我们可以去野地里打兔子。”贺兰玖抱臂跟在他身后,蔫蔫的开口。
钱亦尘拿出玩推理游戏的认真劲头收集线索,其实也有点口渴:“染布的村庄肯定不缺水井,顺着草痕找找,先喝点水填填肚子,没有发现再去附近的县里吃饭。”
草丛密集的地方必然水源充沛,两人顺着小路走了片刻,果然找到村里从前的染坊。
染坊并不在村子正中央,而是临河而建,无数口染缸在地面上铺开,依据不同颜色划分出区域,但因为时间太久,染缸多半边缘残缺,只有几口还算完好,里面积攒着一层浅浅的污水。
用来晾晒布料的竹竿倒因为制造时用热油处理过,没被虫蛀,歪歪斜斜倒在一旁。
“我们走了没多久,盛元的院子离这里不远。”贺兰玖的距离感很敏锐,走过一排排干裂的染缸,进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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