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嵘压低嗓音:“属下却觉得,永康王是装的。”
王述之诧异地看着他:“你如何得知的?”
永康王与当今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有些消息外人不知,太后却是心中有数的,司马嵘记事早,记性也好,年幼时被太后抱在膝头,无意间听来的一些话至今都记得,比方说这永康王早年是有心争皇位的,争不过便开始装疯卖傻以求自保。
司马嵘不便照实说,便再次将陆子修拖出来当借口:“属下曾陪陆公子前去赴宴,当时的确以为他放浪形骸,可后来属下不当心窥见他人后的模样,脸上并无半丝醉意,瞧着倒像是心机极深的。”
王述之低着头蹙眉听完,又抬眼看他,笑意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跟着陆公子,倒是长了不少见识。永康县离会稽不远,倒是可以一访。”
隔日,丞相府的马车便驶出了乌衣巷,马车两旁有扈从随行,马车四壁添了厚重的帷幔,王述之与司马嵘坐在里面对弈,不觉丝毫寒意。
即将行至南门口时,忽听另一侧传来隆隆马蹄声,王述之掀帘看去,目光一顿,急忙喊停。
司马嵘抬头:“出了何事?”
王述之道:“可巧,碰到景王了。”
景王便是大皇兄的封号,司马嵘惊得手中棋子差点掉落。
王述之笑起来:“我都差点忘了宫中还有位二皇子,既然碰见了,该去拜见一番才是。”
“啪嗒——”司马嵘手中的棋子再难捏稳,直直掉落在棋盘上。
“嗯?”王述之侧眸朝他看过来。
司马嵘迅速恢复从容:“丞相所言极是。”
第二十三章
“等等!”王述之见司马嵘转身欲下车,连忙将他拉住,拾起旁边的狐裘披在他身上,边替他系结边低声道,“外面冷,出去要多穿些,免得受寒。”
司马嵘垂眼看着他硬朗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正想道一声谢,忽然让他指尖在颈上不经意划了一下,刚到嘴边的话顿时卡住,深如幽潭的眼眸轻晃出一丝波纹,似有片刻失神,随即又迅速恢复平静。
王述之余光瞥见他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两下,抬眼朝他看去,轻轻笑了笑。
二人出了马车,皆是轻裘缓带,司马嵘步履从容,扶着假意虚弱的王述之,朝前面的大队人马走去。
司马善原本就生得高大,又骑在一匹壮硕的黑马上,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意味,因此早就注意到不远处的马车,虽车身朴实无华,却因那马车两侧有护卫随行便多看了几眼,接着就见到司马嵘掀帘而出,大吃一惊,急忙翻身下马。
王述之含笑走到近前,拱手见礼:“真是巧的很,下官见过景王殿下。”
司马善笑呵呵抱拳还礼,目光在他与司马嵘之间转了一圈,心中略感怪异,见司马嵘冲自己使眼色,忙回过神:“丞相大病初愈,怎么不在府中好生歇息?这冒着严寒是要往何处去?”
“下官近来无事,便打算回会稽休养一阵。”王述之笑眸一转,看向旁边的马车,见那马车的帘子遮得密密实实,便道,“听闻景王殿下携二皇子一道出宫,想必这马车内便是二皇子罢?”
“啊……”司马善眨眨眼,“正是。”
此刻马车内的元生正背靠软垫闭目休息,听见外面的动静,连忙睁开双眼,眉目鼻唇与外面的司马嵘一模一样,只不过脸颊与身子骨要瘦弱一些,肌肤透着几分病弱的苍白,且那两只黑眸不似司马嵘那样深,而像两道浅湾,水润中透着迷茫。
王述之走至马车前,再次拱手行礼:“下官见过二皇子。”
元生双手捏紧,想着应当开腔应一声,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一紧张反倒将自己呛住,俯身咳嗽起来。
王述之听到熟悉的嗓音,下意识转头朝司马嵘看了一眼。
司马嵘心中一跳,镇定地与他对视。
王述之眉梢微动,眸中闪过难得一见的疑惑之色,又蹙了蹙眉,想不通自己回头做什么。
司马善暗中抹了一把冷汗,急忙开口:“二弟身子弱,不宜见风,丞相的心意,本王代他领了。”
王述之回过神,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关注那马车上的人,与他客套两句,便准备折身而返,才刚走两步,见后面又停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返乡的陆府二公子,陆子修。
司马嵘面色骤变:碰上黄道吉日了?这也太凑巧了罢!
司马善双目圆睁,错愕之余急出一头的汗,忙冲司马嵘使了个眼色,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朗声笑道:“巧的很!巧的很呐!”
王述之没料到司马善对陆子修竟如此热情,面露讶异,景王都上前相迎了,自己这个做丞相的自然不好留在原地摆谱,也跟着走过去。
司马嵘脚步不动,既要盯紧马车,又要盯紧陆子修与王述之,恨不得自己多生一只眼珠子。
陆子修步履翩翩,温润的目光落在司马嵘身上,半晌才移开,对迎过去的二人恭敬见礼:“下官陆子修见过景王、见过丞相。”
马车内一声轻响,似是物件摔落的声音,随即窗口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一只苍白瘦弱的手来。
司马嵘眼角一紧,趁着那边三人寒暄的功夫,身形一动,迅速上前挡住。
元生正激动不已,刚掀开帘子就让一道黑影挡在眼前,吓一大跳,抬眼一看司马嵘熟悉的侧脸,面露惊恐,眼眶瞬间撑大。
司马嵘注意着不远处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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