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华听得暗自冷笑不已,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呢!怎么着,还想着有朝一日回来报仇呢?只怕你这辈子都再无翻身之日了,我要让你的余生都在后悔与我作对!
在梁文华看来,尹元化就是死于唐泛之手的,他之所以不急着报复,正是要等唐泛罢官,到时候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想如何就如何?只要稍稍对地方官暗示一下,保准能折腾得唐泛生不如死。
虽然心中早就千回百转,但梁侍郎面上却很平静:“你先回自己的值房收拾东西,吏部那边来了人,就会直接过去找你的,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还是早些走的好。”
若说先前看梁侍郎与唐泛斗法,大家还抱着看戏的心态的话,此时此刻却忽然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心情,望着唐泛的眼神也有些变化。
唐泛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平静地听梁文华说完,他便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乍一看,步履竟然还有些轻快。
当然不会有人觉得唐泛真的很开心,别人只会觉得他在故作轻松,强颜欢笑。
任谁寒窗苦读十余载,终于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姿态考上进士,结果这官刚当了没几年就要卷铺盖走人,心里肯定会愤怒难以接受。
唐泛也不例外,他充其量只是一个比较想得开的人,而不是一个圣人,常人该有的情绪他都有。
只是再不平也无助于改变事实,若是痛哭流涕,忿忿不平,反倒只会让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看笑话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作那些依依不舍的小儿女之态呢,索性倒不如豁达些。
当官有当官的好处,不当官也有不当官的自由,唐泛不是官迷,在梁文华公布他的下场的时候,在愤怒的那一瞬间过后,他首先感到的,却是如释重负的解脱。
若是想当个庸官贪官昏官自然容易,但如果还想带着良心当官,为官一日,便如身负一石,如今没了官职,可不正像彻底卸下包袱么?
唐泛甚至想到了自己罢官之后,终于可以有时间去探望多年不见的姐姐了。
他倒是越想越美,脚下步履自然也就轻快了几分。
梁文华目送着唐泛离开议事厅,正想让外头的司员将门关上。
却见他堪堪走到门口时便停了下来,转过头,又一只脚踏入里间,脸上带着纯粹的疑惑:“部堂,您方才说,陛下赐我银子五十两,敢问何时能兑现?”
梁文华:“……”
他为官多年,也见过不少人被削职罢官的,反应激烈一点的,当场就嚎啕大哭,状若疯癫,好一点的,那也是面色苍白,失魂落魄。
官都没得做了,谁还去管那点银子?
这人当真是脑子有病么,竟然还有心思问这种问题?
他像当初唐泛他们看见那只镇墓兽一样地看着唐泛,嘴角抽了抽:“你自去户部领罢。”
唐泛无辜道:“但陛下赐银,应该是从内库出罢,难道宫中没有来人么?”
梁文华黑了脸:“唐润清,你是在故意捣乱吗!刑部已经不是你的衙门了,你爱去哪就去哪,你的任免也非本部堂说了算,来问我有何用!”
梁侍郎这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不知道对于唐大人来说,“五十两”就等于“可以买许多好吃的”了。
唐泛见他态度恶劣,只好带着一脸“你真是无理取闹”的表情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留下梁侍郎被他那个表情噎得直翻白眼,底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为唐泛惋惜,还是对他临走前还狠狠气了梁文华一下表示佩服。
天地良心,唐泛真不是故意的。
幸好皇帝还是比较讲信用的,在吏部的手令下达没多久,宫里头就来了人,给唐泛送上那五十两银子,还额外赐了两匹绸缎。
估计成化帝也是瞧见那两箱从巩侯墓里挖出来的财物之后又想起唐泛丢官弃职的事情,觉得有点良心不安,用绸缎来安抚一下唐大人受伤的心灵。
两匹贡缎的颜色太花哨,不适合男人,但可以给家里的女眷穿,唐泛自然不收白不收,抱着布和钱回家去了。
回去之后,他才发现隋州先他一步已经回来了,正与阿冬在说话。
阿冬见唐泛抱着两匹布,惊叹一声好漂亮,便迎上来接手,一边笑嘻嘻道:“大哥,隋大哥升官了!”
回来路上唐泛早就想过,自己虽然会得咎,但是凭着隋州带进宫去的那两箱宝藏,锦衣卫不仅没事,反而肯定会个个高升,是以他听到阿冬这句话也不觉得意外,笑着问:“升了什么官,总不会是一跃成为实权指挥使罢?”
阿冬不知道该不该说,先扭头去看隋州。
隋州摇头:“不是。”
唐泛让阿冬拿出其中一匹布送到隋家去,给隋家小姑娘,另外一匹她自己留着裁衣服,阿冬抱着布,说要把两匹都带到隋家去,让阿碧先挑,便欢欢喜喜地走了。
唐泛净了手,回到小院子里坐下,顺便拈起一枚糖渍桑葚放入口中。
这桑葚还是从他们自家栽种的桑葚树上采的,晚春初夏时节桑葚成熟,采摘洗净之后以砂糖熬煮,等到糖味渗入桑葚就可以起锅了,放凉之后装入瓮中密封,放在地窖里,一坛可以放上半个月左右,想吃的时候先泡在井水里,再舀出来,在夏日里最是冰甜沁凉了。
唐泛:“来,给我说道说道,你到底升了什么官?庞齐严礼他们也都升了?”
隋州:“他们各升一级。如你所说,陛下有意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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