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心里正在打鼓,半晌,才听燕频语清咳两声,有些迟疑地问道:“大库房在哪?”
“……”副将赶紧低下头,忍着笑意说道,“在东边。”
燕频语迅速抬脚往东边走去,将仍旧低着头的副将扔在身后。
说来也不怪他,这位燕将军年少时只好习武,明明并不愚钝,文墨上却连应付都懒得应付。老将军无奈之下,只得遂了他的意,将他养在军中,大半时候都不在府中。到年岁稍长,燕府手中只剩了扬州守军那一点兵力,军中也无甚趣味,这才回了家,却依旧是隔三差五地跑出去,四处掀人家的山匪窝子、水盗巢穴什么的。真正回到扬州城里安定下来之后,没几年就娶了于家的于清弦,这位商家小姐精明得很,府里上下事务交给她老将军放心极了,燕频语甩手掌柜,竟连自家大库房在何处都不知道。
这座府邸的东边住的人少,一个大花园、一片曲廊湖占了一大半。不知道为什么,纵然东边园子风景极好,可无论是燕频语还是于清弦,都甚少来此处。副将跟在燕频语身后往东边走,只见将军越走,步子却越慢,靴子踏在地上,一声一声像是在往地下砸一般。
走到湖边,燕频语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望着水面。
“去你大爷的老子怕水!怕水!啊啊啊!燕频语你敢!”
面容模糊的身影似是在眼前一掠而过,奇怪的是,那声音过了这么多年,却依然十分清晰,连语气和间隔,燕频语都半点不差地记得。
副将年轻,武人一个,藏不住什么话,见燕频语默默无语地在湖边站了快一炷香的时间,觉得将军今天实在奇怪,忍不住出生喊了一句:“将军?将军?”
燕频语回过头,也没看他,正要抬脚继续走,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方向了。
“……”燕频语收回抬出一半的脚,严肃地说了一声,“往哪走。”
副将抿紧嘴唇,侧了侧身,指了一个方向。
通往大库房的路就在湖边,但刚好有一座假山掩住。燕频语转过假山,才看见了大库房的院门。燕府没人敢闯,连大库房都只有几个家丁守着。他们一见燕频语,颇为惊讶,但还是赶紧行了礼,领头的人忙不迭地招呼着茶水。
“不用了,”燕频语眼神转了一圈,“我找一幅画。”
“不知将军找的是什么画?”管事的点点头,掰着指头一边数一边说,“库房里有吴道子、顾恺之、黄居寀……”
“我找祝寿图。”燕频语打断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今天送来的,入库时有个名字是,欧盈。”
燕频语将礼册从头翻到尾,才在一堆送礼人中找到欧盈一行人。客人们都有名头,只有欧盈等人的前缀写的是“夫人贵客”,其他什么信息也没有,燕频语当下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姑娘。
管事的领命而去,燕频语动也不动地站在院子里,眉头紧皱。于清弦从没这样过,偶然交好?哼。燕频语虽然脾气不好,但也并不会当着那么多人面给于清弦什么难看,只是转了回房。至于她到底什么意思,燕频语不想问,他想知道那个姑娘的来历,也并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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