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融雪声,屋檐底下寂静没有一丝响动,那个男子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不确定的诚惶诚恐,“钟师傅,你看,我们两个老光棍,不如凑和凑合,过一辈子,可好么?”
青灰色的屋檐低矮,在白雪纷纷消弥殆尽之后,终于现出了原来的模样,钟檐忽然想起自己家中那几间瓦屋,他从来没有向现在一般归心似箭。
他说不是做大事的人,他只是金井坊里的糊伞匠。
他就告诉他你做的伞是云宣最好的,按照行里的规矩,那么你就是你这一行里的魁首状元了。
他说他是一个瘸子,他就说他还要两条腿,加在一块儿,一共是三条半腿,不比别人少。
他说你是不是傻,那人男人好不犹豫说应该吧。
钟檐忽然想落下泪来,他毕生的愿望,不过是一间瓦房,一份家业,一房贤妻,眼前的这人……他斜瞄着,突然觉得男媳妇也不错,日子不就是这么过着吗,今天连着明天,明天跟着后天,二锅头喝完了有小米酒,小米酒喝完了还有白开水……
——那么长,却也这么短。
——那么圆满,却也有那么多缺憾。
所以,还别扭个什么劲呢?他忽然舒展了眉目,望向一动也不敢动的憨傻男人,“喂,只有我才可以叫你瓦片儿,谁也不许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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