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义庄正厅里摆放着七口棺木,有六口棺盖封死,只有一口棺木敞开,里面盖着一层白布,仅从外观形状,大约可以猜测出里面躺着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张文庄径直走了过去,掀开白布,里面躺着的人正是那位油头粉面,见人三分傲慢七分嘲弄的葛继孔。只是此刻那张苍白失去血色的脸上充满临死前的挣扎、绝望与恐惧,只见他双眼突出,嘴唇发紫,浑身上下湿透,脖颈之处青淤,实乃死不瞑目之相!
“死者牙口紧闭,口腔及气管内并无淤泥水草。”张文庄说着,捏开死者口腔探看,在他周围除了年富,其他人畏畏缩缩站在义庄门口月光能照的见的地方,一脸讳莫如深的朝里间张望。年富点头,“仅这一点可以说明他是死亡之后被人投入湖中,符合大人之前猜测的杀人抛尸一说。”张文庄点头,扒开死者颈部,两道淤紫伤口呈现不同方位延伸,指着其中一条张文庄解释道,“这条勒痕紧贴下颚,往耳根之上延伸,一般只在悬梁自尽者的脖子上出现;而第二条横向淤痕只能是被人从身后勒住从而造成的伤口。”
年富蹙眉,“两条伤口,一是自杀,一是他杀,两处藏尸之处,一是土埋,一是水掩,如果杀人凶犯不是神经错乱,思维分裂的话,那么这件扑朔迷离的案子一定出自两人之手,而且这两个人的动机恐怕各不相同。”张文庄满意的点头,“伤口虽然有两处,然而只有一处致命。如果死者为上吊自杀,脖子勒绳子,它造成死亡真相是大脑窒息而亡,喉结部位有些许的出血,死相并不狰狞;然而假如被人从身后勒住,绳子勒脖子,必然窒息之感强烈,死者垂死挣扎,肺部气肿充血,牙关紧咬,眼球突出,双臂用力曲张。”张文庄拿起死者手腕,果然手臂曲张,五指呈现“抓挠”之势。
“如此看来,是被人先勒死,后悬挂于梁上,想造成自杀的假象,随后不知因为何种原因从而选择荒野抛尸,先埋,最后沉尸湖底。”年富总结道。张文庄点头,“所以这件案子有两位嫌犯,一个是杀人凶手,而另一个便是那刨尸弃尸者!两位嫌犯是否互相认识,便成了破案关键。”张文庄目光含笑望向年富,年富道,“接下来就要看张侍郎能否洞察微末,神机断案,还死者公道,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了。”
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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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庄之后,年富与张文庄分道扬镳,年禄小脸儿苍白,时不时停在路中央呕上一两嗓子,一步三停,好容易来到月松苑梨枝房内与孔集汇合。梨枝担忧的望着年富,年富淡笑,“没事,去打点水来,还有弄上一壶好茶,一碟干梅。”梨枝袅娜而出,孔集急切追问道,“那张侍郎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将张玉兄放出来!”年富苦笑摇头,“现在在那张侍郎眼中,我恐怕成了张玉的从犯了。”孔集大急,“怎么会这样!我这就去找他,一个新科状元,一不是仵作,二不是坐堂问案的老爷,他哪懂得什么叫破案!”
“稍安勿躁!”年富叫住孔集,正巧梨枝端着蓄满温水的铜盆从外间走了进来。年富起身,好一番洗漱之后,含住一块酸梅才道,“若说在这紫荆城中能为张玉兄洗脱不白之冤的,恐怕只有这位张侍郎!”孔集按下性子追问道,“怎么讲?”年富伸出三指道,“第一,他是张文庄,安徽桐城‘翰林之府’张家子弟——”孔集惊愕,“他居然出生‘翰林之府’!”年富继续说道,“这第二,十三王爷十分欣赏他,特将之提拔为刑部侍郎,官居正五品,专职查访此案。”孔集大喜,“有十三王爷主持,张玉兄定能洗脱不白之冤!”年富道,“这第三,我相信张文庄此人有这个能力!”
“仅一面之缘能让竹韵兄叹服至斯,我倒想好好会一会此人!”同样的家世背景,同样的年轻有为,又是同榜同科出生,难怪孔集动了一较长短之傲气。年富笑道,“会有机会的。”随即扭头望天,夜幕深沉,“孔集兄还是先回去吧,就在这几日便要开庭问案,劳心劳神的地方还多着,莫要熬夜伤了身体。”孔集还想继续呆着,可一扭头见身后小厮一脸疲乏,孔集这才点头道,“嗯!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还去京师大狱门口等着!”
孔集走后,打发了年禄在外等着,年富望向梨枝,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梨枝柔柔的笑了,“公子吩咐的,梨枝怎敢怠慢。”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素色绢帕,缓缓展开,里面竟是一块鹤形玉坠,与之前年富丢失的一般无二。梨枝问道,“少爷的那枚真的丢了吗?”年富点头,“更准确的来说是被人抢了。”梨枝美目一转,“可是有人要陷害公子。”年富笑道,“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梨枝不敢大意,继续说道,“那一日我见张玉公子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坠,如今张玉公子身陷囹圄——”
女人直觉的确很可怕,年富道,“张玉的那一枚在案发现场被人找到了,如今正是那张侍郎手中的物证。”梨枝惊恐万状,“那公子岂非难脱干系!”年富点头,“不知这一块能不能暂时绕开众人的视线,但愿那张文庄不要令我失望。”梨枝疑惑的望着年富,一时间猜不出年富要做什么。年富微笑道,“这是有人冲着我年家来的,张玉只是投石问路的一枚石子,而我估计能算得上是一块叩门石砖,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挖出十一年前当时的八阿哥与我年家盘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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