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锦瞧见她满头灰白的发丝微颤,那张老而愁苦的脸隐隐透出疲态。只觉得眼前的老妇人可怜又可恶,让燕承锦都不知说她什么好。如此便只有压下了心火,深吸口气缓缓道:“老夫人,请回吧。”
陆老夫人见他神色语气都和缓下来,也只好借坡下驴,当作没有发生过刚才那一幕。讪讪地抱着匣子起身,想走又似乎还有什么犹豫,慢吞吞地挪不开脚步。
燕承锦有些奇怪,看了两眼,突地明白了她别样的心思,沉默片刻,淡淡道:“那人如今安置在梅林尽头的偏房处住着。好得很。”顿了一顿又道:“老夫人这般不放心,可是想要去看看他?”
老妇人神色终于舒缓一些,难得有些感激的神色,匆匆地出门去了。
燕承锦早看明白陆老夫人心里把那个孙儿看得比什么都重,心下暗自不屑,也懒得去看她喜出望外的样子。说话时便看也不想看她。
等他再把目光投向门口时,陆夫人连同那中年仆妇已经不见了踪影,反倒是天麻在门口探着大半个身子在那儿张望,手上仍提着食盒,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一幅满腹心事欲言又止的模样。
燕承锦被他这模样弄得一怔,无可奈何道:“你还没把饭菜送过去?想要进来便进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天麻听见这话立即就三两步窜了进来,他凑到燕承锦跟前,眼睛亮晶晶地对着燕承锦看了半晌,又古古怪怪地笑了压,这才压低着声音道:“王爷,你想改嫁呀!其实奴才也是这么觉得,咱们回头风风光光找个更好的……”,
燕承锦一口气促不及防地呛在嗓子里,顿时呛咳不止,咳声里还忍不住咬牙切齿道:“……谁让你在外面偷听的?你是欠收拾了,这都是些什么毛病……”他恼羞成怒,忍不住都天麻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天麻没躲,脸上也没见他有什么惧意,眉梢还依稀有点笑模样。理直气壮地分辨道:“我站得远呢,可没有偷听。你们自己说话声音又不小,不光是我,冬青也听到了。”
燕承锦一愣,最后只得磨着牙道:“滚!”却是连耳根都微微泛红了。
天麻似乎也知道他此时不过是色厉内荏,倒是铱言往门口走。口中还道:“王爷你让陆夫人去见见人,省得她胡思乱想。你倒是优容她,我可得去好好盯着,还不知他们背地里要怎么说你坏话呢。”
说着也不等燕承锦有什么反应,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去了。
他仗着腿脚灵便,倒还真赶上了陆家主仆两人。
天麻自作主张地道声称自己是来给陆老夫人引路的。虽不至于把这妇人如何,说话间可就不太客气,抬着下巴道:“老夫人,奴才多嘴一句。王爷敬你是长辈,却不代表有些事老夫人都能作主。别忘了我家王爷如今还是你们陆家的少君,旁的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用奴才来提醒,老夫人人前人后说话行事,别弄错了尊卑轻重徒让人笑话,陆家不要脸面,可别连累了别人。既然是让老夫人去见见人,那便见一面就好,莫要多话多事。”
说话间便到了地方,天麻一眼也不想瞧见那人,将食盒让那中年仆妇拿了进去。他对于还没有机会往菜里吐口水一事颇为耿耿于怀,至于饭菜已冷这一点更是不会去理会的。
他刚在并没有在燕承锦那里得着什么教训,等陆老夫人进了屋,朝着守在门外的侍卫轻轻嘘了一声,立即又摸到窗户底下那儿蹲着听墙角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方才的话起了作用,,里头就是陆老夫人简单地问了问起居饮食,青桐那贱人倒还没抱怨什么,本本分分地答了几句一切尚好之类的话。老夫人也没有多停留,果然是看就出来了。
天麻本以为青桐会借机装可怜向老夫人挑拨几句告告状诉诉苦什么的,眼下什么把柄也没有抓住,颇有点不大痛快。他一直觉得青桐是那种臭不要脸又心怀不轨的无耻小人,便觉得这人这分明是隐忍不发、更认定了他狡猾奸诈,
他心里不忿,忍不住回去书房里把他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向燕承锦学了一遍,连同他心里的猜忌也一并说了出来。当然他把自己撅着鼻孔和老夫人说的那几句话省略了去。
天麻只是一腔的不痛快。燕承锦却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回想起和青桐说话时的情形,细细一想,便觉得青桐这般平静得有些不合情理。人是他亲眼见过的,小心思小算计有,却毕竟见识有限又年纪小,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那几句答话实在太过于规矩本分,镇定得不像是他应该有的反应。
不得不说这样的安分低调,对青桐现在所处的尴尬地位倒很适合,但他应对得这样镇静,却几乎他昨天豁出去找上门来的行为判若两人。
燕际锦抬手打断天麻:“今天都有什么人去见过青桐?”
天麻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但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道:“侍卫说,除了送饭的,就只有中午时分林先生送了亲送了一碗药过去,然后就只有陆老夫人了。”他发现燕承锦听了这话,明显地有些吃惊和微微的恼意,
天麻有些不明所以,又不知自己那里说错了话,只好略略不安地看着自家主子。沉默了片刻,才听燕承锦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怎么那儿都有他,就他事还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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