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的气氛凝重而尴尬。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想了半日,考虑到自己教课时候学校校长特地吩咐过的话,最终还是讪讪说道:“上课的时候要好好听讲。你们都是刚刚升上高一的学生,要打好基础才能考上好的大学。”
张显扬的表情越发木然。他伸出右手揉了揉火辣辣的肩膀和隐隐作痛的脑袋,一直没有说话。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想了想,又问道:“你刚才摔在地上撞到脑袋了,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
张显扬眨了眨眼睛,摇头硬邦邦的说道:“不用。”
讲台上的老师面上显出一丝尴尬和恼怒。动了动嘴唇还是不敢说什么,只得转过身去继续上课。沉稳且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女教师的口中溢出,继续讲解着课本上的知识,教室里其余的学生也都静静的听课,只有目光时不时扫过张显扬,一个个面色狐疑,神情闪躲。
张显扬叹息一声,没有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慢慢趴在木质的桌椅上。从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些纷繁错杂的记忆,这些记忆并不属于这个时间这个空间,而是点点滴滴记录了未来十年的琐碎事情,一直到自己跳楼自杀为终止——或者说直到自己自杀被救为止。
想到这里,张显扬因为闭着双眼而变成一片漆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抹光亮,一个同张显扬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凭空出现在张显扬的脑海,用一种飞扬且跳脱的语调嘲笑道:“哈哈哈,张显扬你真逗,睡觉也能睡趴到地上,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蠢最笨最没有用的宿主!”
张显扬暗中翻了翻白眼,不想理会幸灾乐祸的光脑。那光脑却喋喋不休的说道:“喂,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对待我,还真是忘恩负义啊!”
张显扬一直闭着眼睛养神,一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张显扬这才慢慢走出教室。放学的时间段正是人群簇拥比肩继踵人流最拥挤的时候。可是反手的张显扬走在人群中,却没有人敢接近。大部分的同学宁可前胸贴后背甚至连站都站不稳的挤在一起,却没有人愿意靠近张显扬一步。于是从头顶看,拥挤的人群中出现很诡异的一幕,张显扬走到哪里,哪里就凭空多出一条道路来,让张显扬一路顺顺当当的出了教学楼。
脑海中的光脑很轻浮的吹了一声口哨,说不清什么情绪的说了一句“真是够范儿!”
张显扬依旧没有说话。顺着水泥石阶向下,白色的名牌运动鞋纤尘不染,稳稳的落在干净的水泥地面,径自踏上了正对着教学楼的操场。枣红色的塑胶跑道比坚硬的水泥地面更为柔软,张显扬定定的站在塑胶跑道上,他的对面是刚刚修葺过的主席台,台子前面是用白色油漆涂过的国旗杆,杆子上迎风飘扬的国旗被风吹的猎猎声响,张显扬就这么沉默的看着对面的国旗,看着国旗上方湛蓝湛蓝的天空,几一般的云朵被风吹的慢慢移动,这情景是如此的纯粹且高尚。
张显扬嗤笑一声,转身慢慢走向校门。校门外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小吃摊子,刚刚放学的学生将这些个小吃摊子团团围住,七吵八嚷的再点些什么。迎着风张显扬几乎能闻到那些个油炸臭豆腐,或者烤冷面烤馒头散发出来的香气和油腻腻的味道。
一辆黑色的奔驰静静停在校门口,两个身穿圆领背心大花裤衩脖子上还带了一串大金链子的光头汉子抱着膀子站在轿车前面,看见缓缓出来的张显扬,全都眼睛一亮。
“三少好,上学辛苦了。”
来接学生放学的家长们拽着孩子的手从轿车旁边低头匆匆走过,避之唯恐不及的慌张样子让两个光头大汉朗笑出声,其中一个还粗着嗓子喊道:“别走那么快,小心点儿车。”
一句话没说完,周围的学生和家长走的更快了。
张显扬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上前说道:“从明天开始不要来接我了。”
刚才说话的光头汉子不以为然的说道:“少爷请放心,帮规有令,我们不会对普通人怎么样的。”
另一个光头汉子笑眯眯补充道:“不过他们自己吓自己就和我们无关了。”
说完,上前接过张显扬手,又给张显扬殷勤的开了车门,还不忘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方便张显扬进入。
张显扬弯腰上车,两个光头大汉立刻绕过来上了驾驶和副驾驶的位子。隔着车窗张显扬依旧能看到外头的家长和学生眼中遮遮掩掩的害怕与厌恶,甚至还有一丝隐藏的很好的奢望与羡慕。这便是黑道张家在老片区的地位。令人感觉到害怕却垂涎的庞大势力。
奔驰在街上稳稳的开着,张显扬一手托腮看着窗外,一面出声问道:“爸爸今天在哪里?”
开车的光头张汉说道:“在老片区西街的分部赌场。听说那个借了高利贷却有胆子逃跑的服装厂老板已经被抓到了。老大的意思是要给这个服装厂老板一点教训看看。”
张显扬漫不经心地说道:“什么教训?”
“暴打一顿,砍他一只手,或者干脆杀了他然后将他的服装厂拍卖顶账。”坐在副驾驶的李壮耸了耸肩膀,随意说道:“咱们帮规一人事一人毕,总不会牵扯到他的家人和朋友。所以就算要了他一条命,他也得知道感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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