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御花园里也是一片萧条,但见那枯枝寒鸦,碧潭瘦石,稀疏落在花园里。天是灰白的一片,连着地上还未融化的白雪,颜色俱是素淡无华。
在这样一片味如嚼蜡的风景里,蔺出尘穿一袭红衣,眉眼如画。他站在桥头,寒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袖,鲜明得胜过春日里所有的花。他望着湖水出神,这储云湖上的雾气散尽了,留下浓绿的明镜似的水面。蔺出尘忽然就后悔了,这寂静花园,旷然无人,比在那禁军苑的房间里难熬数十倍。
——
“冯贤妃到!”
猛听得呼声,蔺出尘吓了一跳。他连忙给那女人行礼,可还是晚了一步。
冯云珠穿着孔雀色华服,簪一支珍珠步摇,扶着巧碧走了过来。她冷笑,阴阳怪气,“我当是谁?原来是玄明宫的蔺侍卫。”
“娘娘记得小人,是小人的荣幸。”蔺出尘虽这样说着,却只觉得那一身脂粉气呛得他难以呼吸。
“哼,你少在本宫面前避重就轻!”冯云珠她等了许久,终于有这么一个机会修理蔺出尘,哪里会善罢甘休,“你是玄明宫的侍卫,怎么跑到这御花园来了?可知道,这擅闯御花园也是死罪。”
她说死罪二字的时候,咬牙切齿,就真好像恨不得将蔺出尘生吞活剥了。
蔺出尘只在心底里暗笑道,“肖承祚后宫里有这样一只母老虎,怪不得不乐意去了。”
可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陛下今日赐了小人无禁牙牌,好方便小人在宫里行走。”
“好,好……”冯云珠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却又刻薄道,“但你不给本宫行礼又作何解释?”
“小人……”蔺出尘一顿,知道这冯云珠是存心要和自己过不去,但他在宫里无依无靠,只好服软,“小人想事情出了神,还望冯贤妃海涵。”
“海涵?”冯云珠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本宫要是偏不海涵呢?”
“这……”蔺出尘哑了声。
“你要是不海涵,那朕原谅他还不行么?”肖承祚幽幽道,他出玄明宫来这踏月桥上赴约,正看见冯云珠飞扬跋扈地欺负蔺出尘。
冯云珠一见肖承祚就白了脸色,“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冯贤妃不给朕行礼又作何解释?”肖承祚背着手,故意学着她的语气。
“臣妾,臣妾是跟蔺侍卫闹着玩的……”冯云珠又换回了那副又娇又甜的嘴脸,装作一无所知。但就连蔺出尘都看得见的,她吓得一双手抖个不停。
肖承祚忽然觉得很痛快,他早就厌烦了冯云珠那恃宠而骄、唯我独尊的样子。今天正好趁机敲打一番,免得她真当自己是后宫正主了。
肖承祚的目的显然达到了。
冯云珠找个借口飞也似地逃了,并且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偃旗息鼓,不敢出来兴风作浪。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前肖承祚趁冯云珠走远,连忙扶起了蔺出尘,他皱眉:“朕的错,不该要你来这踏月桥的。”
蔺出尘闻言一怔,他没料到肖承祚会和自己道歉,“臣,臣不敢。”
肖承祚不再管眼前这个人烧红了脸拼命解释,拉起他的手,到了储云湖边的清风水榭。
湖边系着一艘窄窄的小船,船上架着一支篙。
肖承祚跳上船,把蔺出尘也扶上来,自顾自拿起了篙竿。
“陛下,这等事,还是由臣代劳!”蔺出尘慌了神,他在怎么得势也绝不敢让帝王给自己撑船。
肖承祚却一脸满不在乎,“怎么,怕朕把船撑翻了?”
“臣不敢。”
肖承祚大笑起来,心想这个人紧张的时候还真是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他回头看着蔺出尘,那个人被一袭红衣衬得越发俊俏,不禁叹道:“你穿红衣很好看。”
“皇上谬赞。”
“但是你还是把这红袍子收起来算了,以后别在人前穿。”
“为何?”蔺出尘一怔,前脚还夸好看,后脚怎么就不让人穿了。
肖承祚笑而不语。他驾着船,看着湖上夕阳西下,明月东升,忽然产生了一种近乎安宁的幸福感。
蔺出尘看肖承祚不说话,也默不作声。湖上升起了水雾,天空里闪烁的星子倒映在水里,就真好像这湖中的水是一片云。
四下无人,他不知道肖承祚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他只是忽然在心底里升腾起一个想法:
跟着这个人,即便是刀山火海,也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又跳票了= =
☆、拜月亭醉梦
蔺出尘坐着船,晃晃悠悠,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他忽然看见雾气里半隐半现的飞檐,檐上挂着金玲流苏,正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再近一些,就看见那湖心岛上的台阶和栏杆。
这地方确实是非乘船不可的,只是肖承祚明明有华丽温暖的画舫,却执意要在这凛冽的寒风里独自掌篙。这点蔺出尘想不通,却又似明白:
这寂静月夜里,不希望有任何人的打搅。
趁着他低头思忖的时间,肖承祚已经把船泊在了小岛旁,他托着蔺出尘的腰,几乎是把人抱上了岸。
蔺出尘吓了一跳,直往他怀里钻。
肖承祚一笑,在他耳边喃喃:“怎么,蔺侍卫还有害怕的时候?”
怀里的人连忙后退一步,顺下眼,红透了一张脸,不敢再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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