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在向运河的目光中笑了起来,“我也不累,爸,你要去干活吗?”
“是啊,我去割点猪草给猪吃。”
向西忙拿过父亲手里的镰刀,转身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笑,“爸,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就行了,顺便把妈叫回来。”
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让向南嘴边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他见过太多青春叛逆的少女,她们有穿都穿不完的漂亮衣服,一掷千金,钱包里的□□没有三张也有四张,画妩媚成熟的妆,恨不得只披三片叶子就能出门,坐在各式高级轿车或某个豪华ktv里挥霍青春,她们都是美丽的,然而与向西比起来,却全都成了苍白无力的黑白照片,那样的空虚而颓然。
“小西,我跟你一起去。”向南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追上了向西。
两人绕过七弯八拐的田梗,一路向上,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走到屋旁的山脊上,向西把背篓放在路边上,然后走到一片野草地里开始割草,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上初中的小孩子会有的熟稔,向南看了她一会儿,才延着山脊往上走,这个村子坐落在深山里,像一座被世界隔绝开来的孤岛,孤独的驻立在山林深处,村子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是一条绵延且险峻的盘山公路,公路的下面是万丈深渊,站在山脊的顶上,那个下车的小镇几乎看不到踪影,向南深吸一口气,一时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很复杂。
这是向南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一个世界,荒凉、贫瘠、与世隔绝。山风从山脊的腹地刮过来,钻进向南并不严实的毛衣领口,冷得他一个激灵。在这样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地方,似乎连风都是冷酷的。
这个小山村就像被万丈红尘远远隔离了开来,安静的存在在这样的一处角落里。这里住着一群务农为生的人,地域的偏僻导致他们一生都只能在这个山沟里辛勤且辛苦的劳作,即使如此,还是得不到多少关于美好生活的回报,于是,这里的人就一直这样贫穷着。
在这里面也有着一直在挣扎的人。
比如原来的向南。
不愿像祖辈一样无知而孤僻的活着,不愿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不愿,就此了却一生。
从这个小山村里走出去,大概是原主最大的梦想,然而,现在这个梦想却被向南的出现打断了,向南不是不自责的,却也知道这样于事无补,除了让这个家生活得更好以外,向南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弥补这一切。
下面的向西已经割好了草,正挥舞着镰刀冲他笑,放大的声音在半空中回响,“哥,上面的风景好看吗?”
向南大声回她,“好看!”
向西便格格的笑起来,笑容甜美,声音清脆,如山林间的黄鹂鸟,即使身体小小,却有着最坚韧顽强的灵魂。
两个人回家的时候,向母早已经回来了,正在狭小黑暗的厨房里忙着做午饭。向南走进去,她立刻迎过来,枯黄的脸上堆起褶子般的笑容,这明明是个刚四十出头的女人,脸上的皱纹却跟自己过世的奶奶差不了多少。
见向南把大包小包的熟食拿出来,向母笑着责备了两句,“有钱不知道自己多买点饭吃,买这些东西回来干啥?”
向南摸着鼻子,笑了笑,“刚好路过,就买了。”
向母爱怜的拍了拍儿子的手臂,然后转过身去继续忙活了。
午饭意外的丰富,向母杀了一只鸡,炖了鸡汤给三个孩子喝,再配上向南买的卤菜和烧腊,占了满满一桌子,这个家大概太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几个人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向母先给几个孩子各盛了一碗鸡汤,鸡肉在土碗里快堆出了一座小山,向南端起碗喝了一口,比饭店里那些天价的汤好喝太多了。大概倾注了母爱的食物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
饭间,向母一直在给几个人夹菜,自己却一簇簇的吃着炒青菜,向南见了,把烧腊里最大的一块肉夹到了她碗里,“妈,别光顾着我们,你也吃。”
向母点头应了几声,低头时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底晶莹的水光。
在向南整段人生的记忆里,从未这样淡然温和的对待过一个自己称作母亲的女人,亲生母亲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没想到在这个偏远贫穷的小山村里,竟有这样一个朴实的女人等待着他来孝顺,人生的确是充满意外的,最大的意外就在于原来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事,突然有一天就这样突然而又顺理成章的来到了你的跟前。
向南在向家呆了一天半,这一天半的时间里,他也认识了几个向家的亲戚,是向父的大哥和弟弟,向南叫他们大伯和三叔,这个村庄里的人都是很朴实淳厚的庄稼人,听说向南三兄妹回来了,晚上大伯母就拿来了自家母鸡生的鸡蛋,说给几个孩子补补身子,向母自然不肯接的,大伯母却是个爽快人,说话噼哩啪啦的像是在放鞭炮,“三个孩子好容易回来一趟,我这大伯母拿点吃的给他们你还不接,快快收了,晚上蒸来给他们吃,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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