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镇西边的一块开阔地上,每隔几十步便摆放着一个草人,百步之外,一队骑兵排成直队,当先的伙长是个老卒,长枪横放在鞍上等候着前方的命令。
“看清楚了,双手握紧,全凭腰力,脚上踩实即可,无须太过用力。若是感觉不妥,弃枪抓住笼头,莫要急躁,摔下来可不是耍的。”见前方小旗摆动,伙长细细嘱咐后面略有些紧张的手下。
伙长双脚一夹马腹,缓缓催动,胯下的马儿开始前行,既而慢跑,速度越来越快,几息之间就接近了第一个草人。伙长的左手已经抬起,枪头微向前斜指,蓦得右手一动,枪尖已经刺进草人的身上,闪电般地抽出,马儿已经靠近了下一个草人。
“老狗子这厮,越发纯熟了,十中六,某看可当得一个队正。”说话的是一个军官模样的大汉,在他身旁,姜才沉吟不语。麾下这伙人,能做到纯以双脚控马的委实不多,可若不如此,勉强只能算得上能骑马的步军,这如何使得。
“都统你也是太心急,这些军士,才骑上马几天,你可不能都当作宁哥儿来看,某看再有几日,也勉强看得了。”宁哥儿便是他的长子姜宁,目下领着一都骑兵在方圆十里之外警戒。
姜才仍然没有回答他,时间已经不容许再过几日了,他知道刘禹对他的这支小小的骑军抱有厚望,军械马匹,要什么给什么,每日吃食也是最好的。虽说老卒的话有道理,可鞑子是不会和你讲这些道理的。
“传令下去,所有的骑军,今日没有通过测试的,晚上都须与自己所乘战马同睡,不愿意的,领十军棍自己滚蛋。”姜才叫过一个亲兵,吩咐他传令下去,听到的军士有些想笑,但看看自家都统的脸却又不敢。
“老施,今日侦骑还未有回报吧,姜宁也是,多半又是前出过深与鞑子缠上了,若有损伤,看某如何收拾他。”
这位名为施忠的大汉是姜才麾下的一个都头,也是他的亲信之人,闲时都是熟不拘礼的老兄弟。施忠摇摇头,他知道姜才的话虽有些狠,更多的却是担心,年青人都有些气盛,遇敌之时头脑容易不冷静。
“咦,那不是宁哥儿么。”施忠指着远处叫道,姜才顺着看去,几骑正飞奔而来,当先的一员小将浓眉大眼,正是自己的儿子。
姜宁的样子一看就是经过了缠斗,脸上身上都沾着血迹,后面的几人也都是如此。姜才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们接近,想听听他们的说辞。
“禀大人,鞑子大部已经过了马家渡,前锋离江宁镇不过五里了,适才遇上了鞑子一个小队,看情形,后面人数不会少于三千。”姜宁远远地就甩蹬下了马,急步走过来抱拳说道。
这个大人并不是官称,而是对父亲的尊称。
“军伍之中没有什么大人,你等交手了么,损伤如何?”姜才先是吩咐了一个亲兵去传令各队停止训练马上集结,然后才板起脸问姜宁。
“禀报都统,我等从千里镜中远远地就看到了鞑子的身影,后在一处山林处设伏,先以弓弩射之,继之以冲击。五名鞑子全部授首,缴获完好战马两匹,我等伤一人,无人阵亡。”
姜宁十分了解自己父亲的严厉,当年有一次自己回营报告消息,被父亲误解以为自己临阵脱逃,差点当场就行了军法。
“下次记得,侦骑的作用不是厮杀,探得消息,即刻以传音器发回,太守与你等那物,不是耍的。”听得并无损失人手,姜才的脸色略松了松,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朝着大队人马的集结地走去。姜宁与施忠互相打了一个眼色,赶紧跟上去。
“那雉姐儿真是好箭法,五名鞑子,她一人就射杀了两个,端得是百步穿扬。”姜宁知道这已经是父亲最大程度的赞赏了,兴奋之下有些口不择言。
“什么!胡闹。”姜才吃了一惊,他知道金雉奴这几天都跟着自己的骑军在训练,可没想到居然胆大到这地步,探子的伤亡比通常是一军之中最高的,真有个万一,他要如何向刘禹交待。
好说歹说才以回城通报军情的名义支走了金雉奴,姜才领着全军撤向板桥镇,那里已经是建康城外最后的一个镇子了,过了板桥,就将进入建康城的外围。
而此时,建康城北的临时府衙内,刘禹正以惊异的表情听取着属下的汇报,这些人都是他派去打听市面上行情的,以便能对物价水平有个基本的了解。
“禀太守,确是如此,如今市面上几乎看不到萝卜的影子,就连菘菜都是以往的窖藏,卖价足足涨了一倍有余呢。”这人连比带划,语气夸张地说道。
“如今才开春,如何会有萝卜上市,这城中百姓都喜食此物?”刘禹一副“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虽然没种过,可萝卜是秋季作物还是知道的。
“太守,本城百姓确实历来都喜食这萝卜,往日供应本城的铜陵县如今已经落入鞑子之手,再想吃到,怕是不易了。不瞒太守,某自己就极嗜此物,以往每季都要买来千斤贮藏于窖中。”
一旁的袁洪见刘禹有些懵懂,开口说道,言语之间,似乎还咽了口唾沫,显是所言不虚。刘禹没有想到丁家洲还有这么个典故,陡经兵灾,人都说不定逃光了,哪还有萝卜。
听到两人的话,刘禹恍然大悟,原来一个人除了吃米饭,还得要吃肉,吃果蔬,这才是切切实实的民生。想到这里,又是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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