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黄良玉他们还会在门外拍门,可後来想想,小宝今後总要学会独自忍受,他们也只好忍心地放小宝一个人受著。不是不愿意管,对小宝来说,离开这个家远比留在这里好。这一晚,一些婶婶伯伯们躺在床上睁著眼睛叹气。这就是命,人各有命,每一个人的命都得自己去受,谁也管不了,谁也替不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小宝吃得饱,穿得暖,让小宝能早日独立,早日离开这个家。
“呜呜……”
把头埋在被子里,小宝稍稍放大了哭声,他忍不住了,好疼好疼。娘……娘……小宝好疼……娘……小宝想你……呜呜……娘……
“吱吱吱”,林小贝咬著自己的一只爪子,呜咽。
直到後半夜,小宝才渐渐不那麽疼了,难过的一晚的他脸上带著泪水,抱著被子沈沈地睡去了。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裳,小宝根本没有力气起来换衣裳。看他睡著了,林小贝这才抽出被子钻进小宝的怀里,同样是脸上带泪的睡了。
醒来的时候,小宝迷迷糊糊地睁著眼睛,一时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直到不断的敲门声钻进他的耳朵,他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也想起来自己昨晚是怎麽了。
“小宝,醒了吗?开门。”是掌管府内药房的南汝信,南伯伯。
“嗯。”低低地应了声,小宝带著昨晚的余痛从床上撑了起来。小贝已经先跳下床去开门了。门开了,南伯伯一进门就问:“小宝,好点没?”
“嗯。”
小宝的脸上还有泪痕,南伯伯的眼底全是心疼。他来到床边抱起小宝,一摸,小宝身上还湿著,他正打算帮小宝换衣裳,小宝摇了摇头。
南伯伯放下他,问:“要自己换吗?”
“嗯。”
小宝拿过昨晚提前放到枕头旁的衣裳换了,南伯伯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说:“小宝,南伯伯刚配了一种药,你试试,疼的时候吃上一颗,看管用不。不管用的话南伯伯再试其他的。”
“谢,谢。”不舒服的小宝说话都慢了几分,不过他接过药後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南伯伯。虽然爹不喜欢他,可是叔叔伯伯婶婶们都特别疼他,他一点都不可怜。
“小宝,去洗漱,南伯伯去厨房给你拿吃的去。”其他人不是不想来,而是怕来了看到小宝这样难过。所以没回小宝犯病後,来的都是南汝信。
小宝又摇摇头:“我,自己,去。”
想了想,南伯伯叹道:“好,伯伯等你。”
“嗯。”
放开南伯伯,小宝缓缓下了床,走到井边,吃力地打了一桶水,比平常慢很多的给自己和小贝洗了脸,刷了牙。
南伯伯看著小宝,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多好的孩子啊,命怎麽就这麽苦呢!在小宝收拾完转过身时,南伯伯脸上立刻挂了笑。他领著小宝去厨房吃饭,厨房里,婶婶伯伯们给小宝留了肉汤,还给他留了一颗苹果。这一天,黄良玉没有检查小宝功课,而是给小宝讲了许多许多外面的故事。对於今後的生活,小宝毫不害怕,更多的是憧憬,是希望。
※
休息了两天,小宝又生龙活虎了。就在小宝小心翼翼地躲著爹的时候,他爹的贴身侍从丁琅却出现在他的屋子前,交代了他爹的命令:“大少爷,老爷要见你。”口气说不上恭敬,但也不轻视。
小宝当时就吓坏了,爹怎麽会好好的要见他?难道爹要赶他走了?!
黄良玉也在场,他摸摸小宝的头让他别害怕,问:“老爷是有什麽事吗?”
丁琅回道:“我也不知,老爷只说让我把大少爷带过去。”
黄良玉心里也有点发慌,清楚老爷的脾气,他推推小宝说:“不要怕,去吧,别让老爷等急了。”
小宝害怕地仰头看一眼黄伯伯,抱起小贝冲丁琅瑟缩地点点头。丁琅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不过他走得并不快,小宝可以勉强跟上。一步三回头,小宝忐忑不安地跟著丁琅去了他从未去过的爹的书房。
四肢忍不住发抖地站在书房里,小宝低著头不敢往前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爹了,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他也是不被允许露面的。记忆中,爹似乎从来没有对他笑过,总是很严肃,很叫他害怕。
书桌後,林盛之看著自己的长子眼里毫无温度,甚至带著明显的厌恶与羞辱。对小宝的害怕与衣裳的破旧视而不见,林盛之严肃地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小宝紧紧抱著小贝,从中获取勇气,可是面对爹,他却怎麽也开不了口,声音卡在喉咙里就是发不出来。娘说过,不管什麽时候都要学会笑,笑著就不会害怕了。所以他喜欢笑,见到谁都会笑,可就是在爹的面前他笑不出来,他总觉得爹很可怕,很可怕。
林盛之没有那个耐心等小宝想起来,他也几乎已经忘了他这个儿子的大名叫林彦梓,忘了这个儿子的模样是什麽了。尤其是这个儿子的脸上还多了一块黑斑,更令他的颜面扫地。不指望小宝会说话,林盛之自答道:“我记得你好像十三了。”
小宝点了点头。
林盛之道:“再过两年你就满十五了,总在家里游手好闲不成体统。十三也不算小了,你出去学门手艺,满十五之後就出去吧,你是男儿,我不可能养你一辈子。お稥”然後,他把桌上的五十两银子向外推了推:“这银子你拿著,留个急用,养你这麽多年,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也别怪我这个当爹的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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