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舜儿只是一时糊涂……”
“母后!”圣人突地打断太后的话,不欲她再说下去,“上一次是冶铁铸刀,而这一次……您是否想过,他这一时糊涂,毁掉的是什么!”
太后沉默了,随着她的沉默,满是寂静,静得让人遍体生寒。
许久之后,殿内才又响起圣人的声音,“朕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但绝无下次。”当圣人面对太后都开口说“朕”的时候,代表着这件事情再也没有更改的余地。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太后神情委顿地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目的,但是她知道他已经后退一步了。
“哀家瞧着诚儿这些时日脸色倒是好看许多了。”太后转移了话题,不再谈及这件事。圣人闻言,淡淡开口,“回了家,自然就高兴了。”
太后脸色一僵,显然是想起了什么,那件事情,就是圣人对太子态度改变的开始。
“是吗?那也好,不过诚王那孩子身边也该有个伴了。”太后这病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这些时日都昏昏沉沉,倒不知道水诚已经回到了诚王的身边。
“看那孩子自己吧,强按牛头不饮水,总得他自己愿意。”圣人叹息,自此,在圣人拉着吃甜点吃得不亦乐乎的水诚从太后宫里出来之前,太后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你怨哀家吗?”太后在圣人离开之前终是开口。
圣人站定,许久之后悠悠说了一句,“您是我的母后。”
水诚被圣人牵着手,慢慢地走在宫道上,虽然后边跟着一大群人,可是都亦步亦趋,没有一个敢发出大动静。
小孩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皇爷爷,您不高兴吗?我这里有点心,给你吃一个可好?”
孩子总是敏锐的,能察觉得到那些细微的差别。
圣人回过神来,低头仰着头的小孩,身后侍卫提着灯笼,暖黄色的光映在水诚的小脸上,点点光芒在漆黑的眸子里闪烁,显得异常纯真。
他叹了口气,竟是蹲下身来,看着水诚的眼睛,“诚儿,皇爷爷的确心里不太舒服。”
水诚顿时紧张起来,走近了几步,想伸手去摸,又觉得不符合礼法,整个脸都憋红了,“皇爷爷,您是怎么了?快叫太医过来看看啊!要是疼的话别憋着,叫出来会舒服一点,诚儿会捂住耳朵,不会笑话您的。”
听到最后几句话,圣人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纪子和看到圣人这个笑容,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是稍微放松了下来,好歹,这是圣人这几天第一个笑容,这不是在之前小世子读折子时那种近乎发泄的笑,而是真心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诚儿啊诚儿,”圣人站起身,牵着诚儿继续向前走,“皇爷爷说的可不是这种不舒服,而是,比如你看到书,你不想读的那种不舒服。”
水诚一听,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想了一会儿说道:“可是没办法啊,诚儿虽然不喜读书,但是阿政说过,孔孟之言多读读总是有益处的,所以诚儿只能多看一点了。”免得每一次背不出来阿政都会生气,虽然总是假装没生气,可是很明显好不好嘛~~
“阿政?”圣人挑挑眉,什么时候诚儿身边出现了这样一位人物?
“他叫贾政啦,皇爷爷,诚儿昨天不是还给您背了《诗经》吗?都是他一直让诚儿背诚儿才背下来的。”一想到之前背书的悲惨日子,水诚就耷拉着小脑袋,背完了《诗经》,还有许许多多的书在等着他,每次见到阿政都是又爱又恨。
哼╭(╯^╰)╮。
“你很喜欢他?”圣人说道,纪子和一听到这句话,就把贾政这两个字记在心里,他依稀记得,前段时间新提起来的工部侍郎就叫这个名字。
“对啊,最开始见到阿政的时候,诚儿在给皇爷爷找龙纹玉佩,可是都找不到。”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水诚还是有些小失望,虽然贾政跟他解释过,不过郁闷还是有的。
“诚儿走得太远了,跟侍卫走散了,都是因为阿政我才没事的。他跟诚儿讲了很多很多的道理,其实别人都讲过的,可是诚儿都听不下去,不过阿政讲的诚儿就愿意听。”水诚说到这里的时候嘿嘿直笑,显然是知道自己的坏脾气。
水诚一讲起来就絮絮叨叨的,显然有很多的话要讲。圣人也没有打断他,就一直听着。
什么背不出来抄好几遍啦,他哭的时候抱着他啦,喜欢吃甜点又死撑着不说的阿政,给他讲道理的阿政,他发高烧时守着他的父亲,喜欢下棋刷着别人玩的父亲……水诚讲到最后颠三倒四的,甚至抱怨起了太傅,“他再打我手心我也背不出来的呀,想想好亏哦,打得握好疼好疼。”
圣人没有打断他,没有嫌弃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在水诚想不起前头讲了什么的时候还给他接上几句。
“总之,诚儿好喜欢阿政呢。”讲到实在想不起要说什么的时候,水诚才以这句话结了尾。
圣人生笑,见已经走到了寝宫,连忙哄着水诚,“好好好,诚儿的阿政最好了,天色已晚,还是快些去睡吧。”
待到诚儿睡着的时候,圣人才又重新地回到了御书房,他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一本本折子,却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子和啊,你说诚儿,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贾政?”
纪子和没有回答,他知道圣人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回答。
可是答案却是不用想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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