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殿门大开,晨风、清露、阳光,伴随那人一同洒在墨玉刚岩的地面上。
……呃,还有那人在见到殿内情景后明显的不快,让刚刚松动的空气瞬间凝冻,仿佛他一怒,这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作碎片。
“你……回来了?”夜东流虽然平日和他较熟悉,但此时心中也有些打怵,毕竟是弄脏了人家的地盘。越是熟透,越是对他翻脸无情的个性心怀畏惧。
出乎意料地,向来好干净的人这次竟然没有暴发,直接踩着染血的地面步入内殿。
这时若有人趴下仔细观瞧,便会发现,那人踩过的地方,不曾有丝毫变化,血还是血、尘还是尘。
愣了一会儿,夜东流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用脚尖狠狠辗上昏迷的人伤痕累累的背。
一声痛苦的□□,人醒了。作恶的人急忙收回脚,对着已经从内殿回转准备离开的人尴尬的牵起嘴角。
还没有结束吗?在痛苦中挣扎的人恢复了一些意识,只觉得面前清风浮动,是……那人的气息。
奋力张开已经看不清事物的眼,支撑着抬起头,不是因为殿主那句叮嘱,只是因为想再最后看一眼那人。
再次跌回地面,陷入昏迷前,似乎感觉到了那人睨下的目光。
是错觉吧……
“够了。没的弄脏了我的地方。”
哈,就等你搭话呢!夜东流上前一步顾作无奈道:“教主说,你用过的东西,即使不喜不要,也不能再便宜了别人去……你看……”
“那就留着吧。不是还没出徒吗。”说罢,抬脚就要走。
“既然执教大人留下了,请赐名吧。”笑话,就这么让你走了,丫头那怎么过得去?夜东流一步不让。
“……”知道上当的人,“寻月。”
…………
当夜东流抱着宝贝徒弟从赦心殿出来准备回浮罗殿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他走了?”
“走了。”夜东流不耐烦,只想着快点回去救人。
“我就说嘛,你怎么这么狠心,舍得亲自执噬龙鞭。”问话的人倒是不急。
“济无楫,你有屁快放!”
“告诉我,赦心殿有什么东西是他非回来取的?”济无楫故意上前几乎贴着夜东流的耳朵说,“不然我去和教主说,你徇私轻纵……”
“……是蓝衫。昨夜我看见他归来时穿着的,可晚宴他却是穿着执教正装出现的……”夜东流实在不想和这人墨迹,只想快点离开。
“那件破衫子是灵丫头做的?”济无楫还是拽着夜东流不放。
“知道还问。滚!”最后一点耐心用尽,夜东流甩开不知趣的手,飞梁越脊而去。
“竟然被你赌赢了,哈!”
……
☆、第一章 潼关春
大漠茫茫沙如雪,不入潼关木不春。
如果问在这风沙弥漫的西北边城潼关,哪里的酒最烈,哪里的菜最香,答案一定是潼关春。如果问在这西北交通枢纽重镇,哪里消息最灵通,答案无疑也是潼关春。
潼关春,潼关最大的酒楼,位于潼关中心大街之上,三层的砖木混合建筑。小二哥手托层层叠叠的杯盏盘碟,身形敏捷地在桌间穿行。小舞台上书案后的说书人口沫横飞,舞台下粗广的西北汉子大口喝着酒,大口吃着肉,不时给台上说书的叫声好。风尘仆仆的商人也乐得和这些爽朗的汉子合桌一处,喝着酒暖暖身子,图个乐子。
一楼大厅靠近门口的一张八仙桌旁,一个汉子拍拍身边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听书的同伴,似乎有话要说。
“别闹,听着。江南第一美人怎么个收场!”同伴不耐烦。
“刚才我好像看到漠西凤凰楼心月了。”
“哪儿呢,哪儿呢?”同伴立刻转过头来到处寻找。江南第一美人虽然名声在外,毕竟远在千里,最多也就从别人口中听个新鲜。这漠西凤凰可是潼关名妓,看得到摸得着的,嗯,有足够钱时。
“……上楼了。”汉子有些得意自己比同伴幸运,看到了那火红的身影。
“不知道是哪个贵人在楼上雅间约了美人?”同伴有点惋惜错过了一睹美人的机会,不过很快就又被说书人吸引。
“可怜丁府上下一百三十余口,一夜间家破人亡;可怜江南第一美人丁家凤鸣小姐,在入宫备选前夕香消玉殒;可惜丁府若大一片豪宅一夕化为灰烬。”说书人声音由高亢转为底沉,“这正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劝君惜取少年时,劝君怜取眼前人……”
“喂,这江南丁府惨案破了吗?凶手是什么人啊?”台下有人叫嚷着。
“破了——那就奇了!”说书人卖了个关子,提高了嗓门,“这凶手啊……有人说,次日清晨在废墟中见到丁老侍郎手提三尺宝剑,全身沐血,神态疯狂。”
“难道是丁老侍郎自己杀了全家,又放火烧了宅子?”
说书人笑而不答,继续说道:“有人说事后看见疯癫的丁老侍郎整日在街头游逛,见人就叫‘魔鬼!魔鬼!杀!杀!’”
“难道是丁家闹鬼?”
说书人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摇着说:“不可说,不可说。”
“切!”满场一片唏嘘,对这样的结果似有惋惜,却也意犹未尽,乐在其中,正好留作闲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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