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间最难的事,莫过于穷尽一生亦未能达成之事。对于颜路而言,除非是他此刻阖眸咽气,将一生停留在爱极她的这个时刻,否则,夕言纵是想来凭一己之力突破心锁,与他携手,亦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昨日傍晚,他一路紧随在她的身后,在她停下脚步后,他不得上前教她发觉,遂只能择了一个视线可得企及的地方静静守着她,直至甘墨到来。
彼时他想,或许,在她的心里,那位挚友的地位远高于他,意即,她心伤之余最需要的那人不是他,至少,现在还不是……
……
该日正午,将军府内的侍从奴仆较之往日,显得尤为忙碌,只因此间的贵人累数增加,着实是不好伺候。
甘墨由正门而入,穿过庭廊,直言要拜见雅阁内的某位夫人……
正午的阳光是极为热亮明媚的,她在阁外候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被一名侍婢引入内殿。
虽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那人映入眼眸的那一瞬,她仍觉心中钝痛袭来。
“……念姐姐,竟然真的是你。”
隗念挥退侍女,上前带过她的手腕,向着正前方的那方案角缓步行去,“你此来定有不少话要说,先落座吧,墨儿。”
想来,该是她的修为不够,以致当下定在了原地,未随之前行,“为什么?”
她原以为,她们三人之中,最该无恙之人当属当年唯一没有被卷入朝堂动乱纷争的隗念。然而此刻,她却由衷地想要问一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被她不慎遗漏之事么?
隗念笑意未改,续而将甘墨带至桌案旁,各自落座之后,启唇回答眼前之人方才的低声沉问,“墨儿,六年前,我们三人便注定要踏上不同的路,言儿自逐出家门,其后你被纳入帝国细作阵营,而我,自那一刻起,家门的担当,便再容不得我视若无睹……如此,你或许便能明白,我为何会做那样的抉择。”
她眸光不忍侧移,顿了片刻后,复而旋回,“今后或有可能的结果,念姐姐,你可曾想过……”你走的,是一条死路啊!
“墨儿,你与我不同,”话间,隗念慢缓起身,步向洞开的窗帷,“我有家门要顾,遂而无从选择,至于你,如今但凡是你所在乎的人,皆有自保之力,是而,你可以率性而为,可我,却是唯有此路。”
“……”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半个反驳的字音都发不出,心下生冷之余,她起身向外,甚至忘却了向这雅阁的主人作别。
“墨儿,”在她抬手触上门扉之时,隗念将之唤住,声色柔缓,“无论你今后要做什么,无需顾忌我……记住,如今,我已是你的敌人,将来会否为势所迫,行对你不利之事,就连我自己,”她覆眸抿唇,续而叹声,“都不知道呢!”
……
那两个孩子,言儿的性子与我如出一辙,恐难久束于相府,浸身权贵荣华,而念儿的性子,却是随了她的父亲,将来只怕是会苦了她自己……墨儿,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愿姨希望你能念在我待你胜似亲生且多年疼爱的份上,在她们泥足深陷,自救无法之时,可以出手拉上她们一把。
回程路上,当年的那番请托浮上心头,她更觉脚下虚空,以致费力甩脱身后追踪之人后,有感心力不足。
……言儿若是得知,那份痛楚,恐会就此将其吞噬。
……
当夜的墨家据点显得颇为安静,盖因,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意无意地在侧耳倾听着甘墨房内的动静。
而令人生奇的是,自午间张良入内后,至今未曾发出半丝旖旎音色,可谓是悄无声息,若非是亲眼见着那二人先后入房,且有进无出,立身房檐之上的盗跖真是要怀疑他们是否遁地了不成。
又等了一刻钟,终是耐性全无,盗跖满脸的兴致缺缺,哀声退场。
而就在他含泪放弃的同时,房内的张良其耐力亦濒临极限。
“……还是不愿说么?”自他入房伊始,便见她连外衫都未褪下,侧卧于矮榻之上阖目假寐,俨然是将他的侵入当成了空气,可即便是空气,人无此亦不得存世,如此想来,这番自比还真是高攀了,只因,即便没有他,她亦能活得下去,甚至,还可能活得更好。
“流沙应该也得到消息了,而你也该是料到了我会这般模样,否则,怎会得空来此?”
他知道与否,与她愿否相告,实乃两码事,若可以,他更希望能听她亲口与他言。
“……如若此刻抱着你的是章邯,你可会对他尽诉殇念?”
这与章邯又有何干系?
她疲累启眸,“事实是,现下抱着我的人,是你。”
他身躯一顿,“……我说的是如果。”
不知为何,因着他的话,她的心头竟升起了阵阵恼郁躁意,“那你去把章邯叫来,再想法儿教他抱着我,然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他面色狠狠一窒,覆眸默了半晌,就在她以为终可得清净之余,他声色且缓且沉,甚至带上了几许压抑,“……墨儿,那夜,你要温度,我给,”话间微顿,他续而抬眸,望入她的瞳底深处,“今夜,我要你的心意,可愿交付?”
未有闪躲他的目光,反作迎上,她凝声片刻,眸中蕴起隐不下的氤氲湿意,“……若今夜,我要的,仍是温度呢?”
那他,唯有照给不误……
下一刻,她蜷进他的怀里,感受他那两方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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