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仓野香不禁松口气,向他走近,喃喃,“卡罗琳居然让你来接我,那女人到底怎么想的。”
莫生零没吭声,两人错身,两手相碰。
仓野香的手中一沉,脑中便知所谓。莫生零不大的拳心终于松开,足足十分钟,他掌握不好力道,捏得发麻。
鲜红的血色,冰冷的尸体,灰白的相片,雨后湿软黑褐的土壤。教堂的钟声敲响,十字架投下细瘦的影。人们身着黑色礼服,眼眶发红。牧师朗声念过悼词,压下众人真假难辨的啜泣。他阖眼,仿佛漫天红樱,飘零作礼。
下一幕。身边的伙伴们一个个地倒下,被敌人击坠。他能从四面的镜子里,从各个角度方位,窥见软弱无力,茫然无措的自己。镁光灯闪作一片,成千上万幽深空洞的镜头对准他。 喉咙和心脏,分不清哪个痛得更厉害些。
“特浓咖啡或酒,你随意。”
“你过还是那么糟蹋。”
左夭晴是被肆无忌惮的说话声吵醒的,他勉强起身,烧是退了,可头仍在发热,也就这么晃晃悠悠地下了楼梯。幸好醒来了,否则指不定回放多少遍。他边想边低头瞥了来客一眼,是仓野香,少见的女性医学和化学制药的专家,以出类拔萃的成就贡献,律师般的性格闻名业界,简而言之,和老妈非常谈得来。
“让那孩子去送死,也亏你做得出。”咖啡的醇香浓厚,飘荡在整个客厅,“你捡回他,还养了那么久,又是何必?”
左夭晴脚下顿住了,面色僵固,身体则分作两层,外热冷内。
“早晚是要用的。”卡罗琳打火机接连响了两回,终于窜出火苗,将她嘴上叼得烟点着。她胸口微微起伏,仰天吐气,“反正,类似的事也不稀奇。”
楼梯口传来一声巨响,左夭晴的拳头打在墙上。
卡罗琳却头也不回,平平淡淡问了句:“醒了啊。”
左夭晴目光阴沉,嘴唇蠕动,沉默半响,才问:“莫生零是普通人,还是个小孩,他根本手无缚鸡之力,你居然把他交出去?”
“为何不行。”
他的脸色白了又青,最终冲进房间,捣鼓了一阵子又风一般地下楼冲出屋子去,愤愤甩手关门,发出震天响。
“连自己孩子都骗,演坏人真过瘾唷。”仓野香吹着咖啡沫子,望向卡罗琳道,“不过我没料到,朱利尔斯反应这么大——看来是真对那天使的死难以自拔。”
“还天使呢,再天使也难逃一死,我倒觉得他的死未必是坏事。”
“干嘛棒打鸳鸯,活像恶婆婆。”
“两个脆弱的人在一起能干什么,只会互相理解宽恕,不断逃避痛苦,完全是拖累对方,往悬崖里坠。”卡罗琳蹙眉,嘴巴吐出一团烟圈,耸了双肩,“我从没看好过他们,但那天使在过分对的时间出现了,恰好是左夭晴内心渴求的投映。不能让人向前走的感情,即便是爱,也叫不得好。”
“所以你觉得死亡作为他们的终结并不可悲?”
“如果说是爱情,那当然悲伤,但单论左夭晴以后的人生,我还做不了定论。”
被抓住手臂时,老实讲,莫生零没有太多吃惊,乖乖顺着那些人走了。不过手上的力道大得可以,不出所料应该已经青红。
避开人群和城镇的街道的房子很古旧,光线暗,空气潮湿。
他踩楼梯时,铁架嘎吱嘎吱响,门的电子锁锈迹斑斑,蓝屏左上角碎了一块。
莫生零打量简陋的小屋,无论是他面前站立的,还是现在背对的——这些人一定是有意隐藏,毕竟漆黑之中仅从轮廓无法辨认五官如何。
“说,卡罗琳的结界入口在哪?”为首的男人问。
莫生零不说话,一双眼单单瞅着他,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宛如微亮的星火。
男人比了个手势,压着他胳膊的两人便一用力,让他折弯膝盖,跪趴在地,手臂反扣身后,使不上力。男人拉开抽屉,取出一管黄色液体,在莫生零晃荡。
“激素会让你听话的。”
液体注入了圆柱器皿,一股浓烈的香味充斥了不大的空间。那香味太香,反倒让莫生零止不住反胃。
半晌,见无效果,男人忍不住抓住莫生零后脑的发,将他半身向上提了起来。
“真是奇妙!!!”他夸张地惊呼,像打量新奇物种凑近了,“你竟然阻隔了精神素对你的渗透!?”
他的面部表情扭曲起来,转身翻箱倒柜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注射器,兴奋地按住莫生零的肩。一瞬间,莫生零脊背寒毛根根竖立,他拼命想反抗,却动弹不得,瞳孔微微睁大,注目那针管对准他的动脉,刺破了皮肤。
他心脏像停滞了跳动,甚至不知自己下意识喊了“放开!”,身体挣扎,骨头又被折磨得嘎嘎响,痛感强迫了他屈服。
砰。砰。砰。
房子隔音不好,隔五米就能听见枪鸣。
哒。哒。哒。
子弹的弹壳依次掉落,铁皮与水泥地砖撞击的和音悦耳清脆,几秒不到滋滋的融化成一滩铁水,但面前两具躯体倒下去的声音笨重到不行。
菱形微型器迅速在地面上兜了三圈,红灯闪烁,启动旋翼朝莫生零飞去,刻不容缓,撞开男人的手。
门外射入的光线令房内明亮许多。
左夭晴脚旁是无力叫唤的电子锁,蓝屏忽闪忽灭,红线绿线噼啪噼啪地闪着电火花。
多好笑——他们居然从对方的微扩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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