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雅艰难地抬头侧脸,含情脉脉瞧着暗卫九。
暗卫九自恨疏忽大意,替他拭净血痕,又将他散下的鬓发轻轻地捞至耳后。
索烈最看不得这种凄苦场面,好似他成了个大恶人,害得这两人生离死别。见两人如此情状,以他的江湖阅历,他忽地领悟,其实这两人不是主仆关系——暗卫九应是一位背负着血海深仇不便透露身份的侠士,而司徒雅是一位善解人意的痴心公子。也许这位公子曾为侠士挡过一刀,融化了侠士的铁石心肠,因此侠士信誓旦旦要照顾公子,孰料他堂堂丐帮帮主,竟会突然打了这柔弱的公子一掌!要是这情深似海的公子就此撒手人寰,他索烈还有何面目立足江湖!
总舵主洪岩童处变不惊,向司徒雅赔了个不是,又令丐帮弟子取来蛇酒,配合丐帮的百家聚神丹,要他服下好好睡一觉。索烈更是解下满是补丁的皮裘,寻了个岩石后背风的地方铺好,以供他歇息。
司徒雅躺下后,安慰道:“小弟知道,丐帮规矩是不与不懂武功的人动手。小弟其实通晓武功,只不过有伤在身,不便切磋。既然是误会一场,索帮主就莫要介怀。益州之行,有帮主这样的高手相伴,是我二人的福气,还劳帮主费心。”
索烈惭愧道:“都是哥哥不好,事已至此,旁的用不着你担心,好好养伤!”
暗卫九目送索烈离去,转头看司徒雅,不明白相互提防的两人怎么就称兄道弟了。
“索帮主是个好人。”司徒雅道。
岩石另一侧便是丐帮子弟。暗卫九略去敬辞,低声道:“你也很好。”
司徒雅疲乏道:“这蛇酒喝下去,我觉得很热。”
暗卫九替他盖上衣袍,又号了一遍脉:“百家聚神丹对内伤很有好处。”
索烈的掌力全让暗卫九接了去。司徒雅不但没受伤,而且还在索烈至阳的真气助益下,把心经附近的淤血逼了出来,微不足道的外伤也愈合了不少,浑身爽利得不能再爽利,此时只觉蛇酒和丹药补过了头,味道还不怎么样。他默不作声拽过暗卫九的手,摊开把玩掌心磨出的刀茧,一笔一划无声地写了十来个字。
写罢,司徒雅挪了挪身,让暗卫九陪他躺下。暗卫九恭敬地横臂为枕,侧背挡风,好让他安睡。他却埋头闷进暗卫九怀里,揽住暗卫九的腰,还曲膝抵着暗卫九腿间,好像这么睡才舒服似的。
“……”暗卫九一动不动,沉心静气待天明。
第二十一章
这夜里丐帮帮主一行人于山野幕天席地,而离他们不过百里的资阳城内,云雁镖局的镖师正于客栈投宿。他们和少镖头季羡云分别后,便在当家季雁栖率领下,打道回府以维持镖局。可是季雁栖不知怎的,连日声称身体不适,一直滞留在资阳附近。
三更梆子敲过,城中万籁俱静。厢房里孤灯独燃,季雁栖挑开桌上包袱,从衣物夹层里,取出一件血色衣袍。他轻轻地爱抚着衣襟袖口璀璨的金线,像是在思念久别的心上人。烛苗忽地压低,厢房刹那黯淡无光。他的动作不由得凝滞了片刻。
“你做的很好,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我血衣教存在。”
这料峭的声音如千丝万缕,一丝丝埋进季雁栖奇经八脉。他鼓足勇气转过身,却双膝一软,向卧榻拜倒:“教主……”他虽然畏惧,却又忍不住抬眼,贪恋地打量。
榻中曲膝踞坐着一袭红锦衣。锦衣外,系着西域红氅。滑软的绸缎火溶溶地,叠积在两肩处,连着殷红兜帽。除了那嘴角噙着的古怪笑意,这人眉目均沉在金边兜帽的阴霾里,看不出端倪。
即便是如此,季雁栖也看得痴了,就像快冻僵的人,突然看见光艳逼人的烈火,沉溺得无法自拔,情愿这火焰裹住他,烧尽他浑身无能为力的麻木。
“难为你和蜀王快活之余,还记得我这个教主。”
这人慢条斯理解开连帽红氅,墨发如瀑跌下,狭长的眼尾让曲折的鬓发遮藏,敛尽锋芒,平添妖冶。放浪分明的五官有几分波斯舞姬的神韵,在季雁栖看来,真是一貌倾城,般般入画。除了殷无恨,这世上只怕在没有人,容貌能与他的教主血霓裳并论。
他心驰神荡,连忙掩饰道:“教主,属下一直在竭力调查蜀王和代北侯的动向。不过蜀王生性狡猾,属下还未完全博取信任……”
“罢了,你月前信誓旦旦,说司徒二公子通晓九如神功。此番大动干戈试探,惹上了杀害唐奇龙的嫌疑不提,反倒让这二公子轻而易举死了。这又是什么个说法?”
季雁栖定定心神:“欢喜教黄雀在后,是属下所料不及……然而,司徒雅练九如神功,是属下埋在司徒府的暗桩亲眼所见!记得先严提过,九如神功的打坐方式,与武当的蛰龙睡功极其相似!九如神功或者蛰龙睡功,司徒雅必居其一!”
“你说的不错,九如神功极易辨识——司徒雅怀璧其罪,还敢明目张胆当着我教暗桩练九如神功,想必他是嫌自己锦衣玉食乏味、命也太长了,”血霓裳不怒反笑,“你顺着他这条线一步步走,平白无故为他人做嫁衣,最终一无所获。该夸你舍己为人?”
“属下知错,”季雁栖竭力挽回,“其实,也非一无所获。欢喜教似已认定,九如神功在武林盟主司徒庆手里。”
血霓裳冷笑道:“欢喜教此招,是想投石问路,顺便让我教和司徒庆斗得两败俱伤。不过……这般无伤大雅、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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