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堂主垂手肃立,点头应道:“既是教主开恩,便暂记下一回。只是此子还需多调/教,不然将来在外人面前错认了人,岂不要大失我冲渊教的脸面?”
怪了,我在屋里明明能认得教主,怎么往人堆里一搁就认错了呢?
教主扫了我一眼,神色微带不悦,缓步往桌边走来,指着我道:“阿闻虽不识人面目,却善解经文,尽得教祖精义。今日本座叫他来此,是想让众人一见他传道之能。”说罢向我招了招手:“再讲一回生产力与生产关系。”
我这回终于认出教主了,为了弥补刚才的过失,先低头答了一句:“是,主人。”才凑到桌前,站了个好位置,激情澎湃地把上回和教主说的那段又注了点水,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
看着周围之人或沉思或惊讶的神情,我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为人师表的自豪。然而伴此而生的,还有一股深沉的悲哀——我在这个冲渊教已然越陷越深,对他们的教义不仅毫不排斥,还以能扩充教义、完善说法为荣。怕是过不多久,我就要被这教义彻底洗脑,成为这教中狂热份子的一员了。
我正为自己的将来哀叹,有一位堂主忽然跨出几步向教主问道:“教主之意,莫不是让阿闻以后到分坛历练,随他们发展教众,登坛讲经?”
教主又摇头笑道:“不必。阿闻在教外与人有恩怨,暂时还是留在本座身边的好。只是本座怜惜他人才难得,不忍心只叫他当个仆役,想托鲁堂主好生调丨教,叫他多学些教祖所遗典籍,日后若有所成,得以阐发光大我教教义,也是他的造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堂主自众人身后走出,淡淡看了我一眼,向着教主躬身施礼:“既是教主有命,属下自当竭尽所能,将一身所学教与阿闻。不过阿闻一旦入马哲堂下,就是我教正式弟子,须严守教规,刻苦精进,不能再如今日般放纵无礼。”
我本来以为教主就够喜怒无常了,敢情旁的领导干部还不如教主。一想到成了马哲堂的弟子之后要挨训挨鞭子,我就不由得有些瑟缩,偷眼看教主,心里盘算着怎么向他求情,让我自学成才的好。
看了他好几眼,教主也没理我,而是狠心地把我推给了鲁堂主:“正该如此。阿闻,还不快向鲁堂主道谢?”
看吧,我就有不好的预感!这就从被无辜带入邪教组织的普通路人,一步迈成邪教堂主的学生了。将来冲渊教叫政府抄了,我铁定是跟着进监狱的那拨,别想轻易出来了。
我含悲忍泪谢过了教主和鲁堂主的栽培之恩,散会之后就跟着进了马哲堂。堂中有一座藏经阁,藏满了教祖与前几任教主和教中大能的著作,而我作为教主亲自交托给鲁堂主的特别学徒,目前工作就是誊抄教祖文集。
抄了一天书,鲁堂主终于肯放我回主院。我身上衣衫单薄,大半夜的冻得几乎走不动路,只能一边运功取暖一边循着记忆走。路上树影重重,岔路遍布,怎么也找不着回主院那条路,反倒是林中不时传来呜呜风声与低沉的呼吸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在不知第几次见着我自己堆的指路石堆后,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我遇上鬼打墙了。
夜风之中忽然吹来一阵清晰的“哗啦”声,我心中一紧,抬头向声音传来处望去,只是月色被树枝挡住,怎么也看不清。好在那边不再响起什么声音,我才放下点心,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往那边看看,身前忽然冒出一个黑影,带着些不满之意问道:“这么晚了,你怎地还在后山游荡,莫不是要本座三请四催才肯回去么?”
“主人?”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后,终于安下心来,拽着他的袖口说道:“你来了就好了,我好像不认识这条道,带我回去吧?”
教主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便走。我只好紧跟在后,兜兜转转总算是绕回了主院。进到屋内,便坐在椅子上盯着我,过了半晌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难怪你那时反往汉中走,还遇上肖……罢了,以后我叫马哲堂弟子护送你回来,你以后莫在教中胡乱走动。”
我随口答应了,心神却只放在一个字上。“肖”……看来我这身体失身的对象姓肖,而且还和汉中有点关系。等将来能离开这邪教,我得绕着汉中和姓肖的走啊。
20、黑化
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危险。
自打进入了马哲堂,我就像被洗了脑一样,很难保持思想上的独立自由。越是研究教祖所著的典藉,就越觉着那些经文与我的深层意识暗暗相合,甚至在做练习题的时候,我基本上都能得到90分以上。
我甚至还偷偷研究了如何在答问答题时抓得分点,这种行为实在太可怕了。
但更令我觉着危险的还是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事。
那是今年夏天的全教大考之时。冲渊教有个传统,就是每年新年之前和夏至前后都要举行一次全教大考,不仅总坛,外头各分坛的上层人物都要回教来参加考试。先考理论再较武功,最后论这一年教化民众的成绩,三科综合起来,进行全教大排行,优胜劣汰,以定职称工资浮动。
我刚入教那年因为身份低微没能参加考核,直到正式定岗为马哲堂讲师之后,才有了参加大考的资格。而那件事,就是在政考时发生的。
政考一向是笔试,规矩也和考科举差不多,是在一处平如刀削的峰顶,圈起一个院子,当中建无数隔间。考生都被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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