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看见你这么迅速恢复精神,真令人高兴。”德鲁克欣慰。
“少假惺惺,我知道你们的意思。”钱惟宁对着瓶口咕咚灌下一大口,抹抹嘴,“狼呢,我扔了,他回不回来我也没把握。不过,我会帮找。”
“你和狼究竟怎么了?”
“嘁,这个你没必要知道。”钱惟宁满不在乎,“总之一定帮你们找到就是了。”
“这就好。”巴德松了口气,“我们快要着陆了,这是尾人送来的矿星资料,就剩你没看,拿去研究,别轻易涉险。”
他拿出一枚看起来崭新的芯片。
尾人和人类的科技水平虽然近似,但设计理念、材料选择等方面总有不同,尾人资料芯片并不能被星光号上的光脑直接读取。
还好有语言翻译机的存在,尾人的光脑将资料读出,语音转化录入,再变为人类文字储存在芯片之中——翻译机是灰狼的杰作。
“知道知道。”钱惟宁不耐烦地答应,又问,“我光脑呢?”
“在你床头。”这是细心的德鲁克。
“哦。那我去看资料。”钱惟宁接过芯片,拎着酒瓶子掉头走人。
——一掉头,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没有死党,没有家人,无论摊上什么事,除了靠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指望不上。
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挫折和打击,如果自己不从泥潭里爬出来,没人会拉他一把。
甚至还要防着别人把他踩回去。
这是钱惟宁不得不独自躲在医疗舱舔舐伤口,整理思路,最后抖擞精神的理由。
而敢伤害他、敢背叛他的,都没有好下场!
——钱惟宁确实打算找到灰狼,找到灰狼以后,当然不是言归于好!
“——哎!怎么走了?还没说怎么找狼呐!”唐纳德就要去追。
“他既然说了帮忙,或许有什么秘密联系渠道?”德鲁克不确定地道。
“既然钱自己想通,总能把狼找回吧。”巴德说,“我们也该演习一下怎么着陆了。”
巴德作为一船之长,考虑的东西要比其他人专业得多,也复杂得多。
最简单的着陆,当然是直接落在矿星的船坞。
幸存者们可以继续在船上生活,巨大结实的星光号比普通房屋更加结实,更加令人安心。
然而,星光号这种超大型舰船一旦落下,需要千百倍动力,才能克服引力和空气阻力重归太空。
最理想的停泊状态,将星光号停在矿星周围,作为一颗卫星式的存在,便于养护,也便于起航,船上三百多人则分几批乘坐摆渡船进入矿星。
然而这样一来的,缺点也显著存在——人类离开后,尾人很可能潜入船内,如果双方起了冲突,幸存者们失去最后的、和自己过去有关的庇护所,会不会彻底绝望?
巴德看着星图,权衡利弊。
与此同时。
巡洋舰和驱逐舰里,气氛稍微有些严肃。
总管j和莱恩上校隔着屏幕对视。
另外有一个小图,占据屏幕的六分之一,显示着彩色辐射状图表。
“你说这种波形强度不正常?”莱恩怀疑地问,“这种数量层级的衰减,矿星整体温度下降不到两度,需要我们做特别防护吗?”
“我不清楚。只是尽到职责,向阁下提醒而已。”总管j灰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微微躬身,“具体怎么样,还要阁下自行裁量。”
“我会的,多谢提醒。”莱恩点了点头,正要切断通讯,视线掠过某处,忽然停住动作,“j。”
“嗯?”
“他是谁?”
总管j沿着莱恩的目光,转过头去,看向座位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起来四五岁,瘦瘦小小,灰发黑眼,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紧张地盯着屏幕,一条灰白色长尾,又大又蓬松,毛茸茸炸起,在身后快速地甩来甩去,简直要把椅背扫出一个坑——非常显著的紧张。
“这是我的外孙。”总管说,“躲在底舱偷偷跟来,那次围攻后,全舰维修,他才被找到。严重营养不良并脱水,内脏受伤,大腿骨折,在医务室躺了三天,我带他出来换换环境。”
“j,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不是玩笑。”
“我记得,你没有女儿。”莱恩皱眉。总管j的资料他背得很熟。
“是啊,截止到三天前,我也认为我应该没有。”总管j平静地说,“但是基因检测推翻了一切。上校,我也年轻过,谁在青春期没有过一两次管不住自己的时候呢。”
他向男孩招招手,男孩爬下座椅,架着拐杖,慢慢走近。
“事实上,他也刚刚知道自己还有一位外公。”总管j平静的面具露出一丝波澜,“他来自贫民窟,潜伏在底舱,纯属意外。而正因为这个意外,我在生命的最后十几年,能和一个流着自己血脉的后代亲人共度,这大概是上天给予我最好的礼物。”
说话间,男孩已经走到他身边。
总管j笼着男孩瘦削的肩膀,介绍:“他的名字叫里昂,今年六岁——来,孩子,这是莱恩上校,你要好好养伤,变得强壮,才有可能成为像莱恩上校一样强壮的军人。”
男孩点点头,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说:“上校,您、您好。”
他显然很紧张,尾巴抖得都出虚影了,抬手行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肘拐从腋下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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