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殷淼看见邻居,都要低着头走路了。
殷淼和潘盺奕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俩人都不说话。殷淼出了一身汗,被风有一吹还觉得有点冷。天已经黑透了,潘盺奕的脸被晦暗的影子所掩埋,看不出表情。愧疚被无限拉大,所有酝酿已久的语言都挂在嘴边说不出口。
潘盺奕动了动僵硬已久的脸部肌肉,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好了,快回去吧,不早了。”殷淼不答话,就那么看着她,潘盺奕不知所踪,轻轻推了他一下,“我没事,真的,快回去吧。”殷淼叹了一口气,把王靖钱包所有的百元大钞都掏了出来。大概数了数,接近一千块。殷淼把钱塞到潘盺奕手里,让她装好,潘盺奕连忙推辞。“殷淼,我俩的关系用得着这样吗?”
殷淼顿了顿,“拿着,就是因为我俩关系好我才见不得你吃亏。衣服被撕成这样是不能穿了,去买一件吧!”潘盺奕还是推搪着不肯收,殷淼脸色一板,把钱硬塞进他包里就跑远了。
殷淼并没有回去,因为他实在不想面对那一屋子的人。殷淼感到很压抑,那份自心底燃烧的怒火即使用尽全力去镇压也无济于事。面对这样一种局面,殷淼本能地选择了放纵。
王靖是绝对不会维护自己的。
殷淼在小区绕了很久,直到小区最后一盏灯熄灭才不情不愿往自家方向走。两侧的高楼就像是随时要坍塌的巨大怪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把自己纳入腹中。很不幸,殷淼所在的那栋楼的感应灯坏了,所以殷淼只得摸黑按了半天防盗门的密码,失败多次只会才开窍地掏出手机照明。
殷淼觉得自己变得迟钝多了。
漆黑、阴暗的客厅透露着一股死亡般的沉寂。殷淼连洗漱的力气也没有,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回到卧室。沙发上的李家媳妇听见声响一骨碌爬起来,殷淼看也不看,懒得理会。王靖侧着身子,留给自己半张床。殷淼不觉得感动,脱掉鞋子倒头就睡。
黑夜中,王靖睁着眼,神色呆滞。
☆、远客(三)
殷淼一觉睡到自然醒,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9:30。
殷淼起身,活动了一下睡僵的筋骨,冷不丁地发现王靖还在身边。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平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殷淼也不搭理他,起身就要出去。
“殷淼你过来,我们谈谈。”
殷淼转过身,坐在床上,和王靖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妈也是个可怜人。
我爹不喜欢他,成天和我们村上一个教音乐的女老师厮混在一块。我妈生下我和王恪,可我爹依旧没收心,可以说我跟王恪都是我妈一手拉扯大的。
那时候村子里的小孩都会拿我爹说事,有时候我一个人,护不过来王恪,我妈就会出来赶走那些小孩。村里人都说我妈凶,所以才赶走老公,其实不是这样。我爹的心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她只有凶了,村里人才不敢欺负我们家。
那时候家里穷,我爹也不晓得给家里补贴些,我妈就一个人干好几份工。帮人纳鞋底、割猪草……但凡能赚到钱的,不管多脏多累她都接。她从不在我跟王恪面前喊一声苦,也不让我们两帮忙。她也从来不在我们俩面前提我爹一句不好,有时候我爹回来,我妈还会把自己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全给他。”
“王靖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靖不说话。
“是,我承认,你妈对你是很好。可是哪个妈忍心让自己儿子吃苦?盺奕她妈妈看到自己闺女被人弄成这样子心里好受?我妈看到我生活过得这么憋屈她在天上能安心吗?是,你妈是很好,但那是对你好。你孝顺她我没有意见,但你没有理由苛求我像你对她那样好,更何况还是在她处处针对我的情况下。”
王靖还是盯着天花板,殷淼看着他,说不出滋味。
“克扣我们的钱补贴王靖,整天阴阳怪气要死不活的……这些我都认了。可是你妈永远不知道为别人想,把这样一家子人弄到我家来对付我,也没有顾及我的脸面把我朋友弄得那么狼狈。她永远把王恪和钱放在首位这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她对我好一点,我这样对她,那我殷淼不是个玩意。可是她怎么对我你都看在眼里,你不能让我贱到热脸贴她冷屁股,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是这样想的吗?”
“王靖,平心而论,一碗水你什么时候端平过?很多事情发生的都莫名其妙,我和你说你有没有好好地处理过?在你眼里你妈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有道理的,就是不对我也应该为了你忍下来。可这个社会是在变的,你自己看看现在婆媳住一起的还有多少,更何况是咱俩这样的情况呢?”
王靖的手心贴着殷淼的手背,“还有什么,今天一次头说清楚吧!”
“王靖,这不是你的老家,每个城市都有每个城市的原则。你那什么李叔李婶在南京就是一个荒诞的存在。真的,我从来没有那个人住别人家还能像他们那样理直气壮的。你自己看看,那个女的,才睡沙发上几天,沙发扶手上已经一层发油了。你自己去看看,沙发套已经泛黄了,上面也不知道黏着什么东西。还有那小姑娘,你自己看看我的那些书被她画成什么样。”殷淼从来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和王靖聊过,冷不丁开口发现自己竟然把深埋心底许久的话一骨碌全部抛出来了。“你知道知道我真的很压抑,我过得很累!”
“累?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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