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青子衿
百岁光阴白驹过隙,古都平沙繁华依旧,风雨侵蚀的褪色画廊和满布青苔的青砖碎瓦,静把岁月沧桑刻下,长久无声矗立,只待世人来来去去,且把悲欢离合演绎。
转眼,两百多年悄然而逝,那个一统天下许了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的千古帝王,也成了史书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在生老病死的轮回交替里被人渐渐遗忘。
天下分合是必经之路,合久必然重分,疆域西南的穷山恶水之地,悄然崛起一股番邦势力,名曰乌垣,等到安稳盛世里丢了戒备的西原朝堂骇然发现的时候,势力已然不可小觑,乌垣番邦人少地贫,却骁勇善战民风彪悍,和西原隐有相庭抗衡之力。
上元两百五十年,乌垣开始向邻近的城池发起攻击,挑拨战火,当今圣上赵夔之弟,年仅十九岁的九皇子赵引奉命带兵驻守边疆,孰料一朝征人路,却是离家三十载,沙场砥砺终成一代名将。上元八十二年,乌垣投降,赵引归乡,封侯拜相怀南王,手握重兵,得天下敬仰。
怀南王赵引,生在帝王之家,坐享荣华富贵,一生纵横沙场,晚年大权在握,结发之妻的王妃也是端庄贤淑的大美人,两人恩爱多年连口角都不曾有过,不止王府,整个平沙城都知道,王妃俏脸一寒,王爷就得睡书房,王妃一发怒,王爷就认怂,实在叫人羡慕这一生一世的一双人。
人世间该有的他都有,就是一直没有孩子,不知是双手染血过多犯下杀孽深重,还是前世积福太浅,任凭怎么求神拜佛,王妃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王爷又痴情的很,不肯续弦,于是一直孤老。
上元二百九十年,老天终于开眼,戎马一生的怀南王,享年五十五,喜得麟儿。这可乐坏了豪爽的老头子,花白的胡子恨不得朝天翘,大摆筵席极尽炫耀,流水席连摆六天,全城同欢。
那孩子生的冰雪可爱,乖巧无比,一连六天从不曾哭闹,有心人拍马屁,交深者说实话,都夸这孩子宠辱不惊有大将之风,怀南王爷被夸得找不着北,糊里糊涂的将圣上御赐的名字都抛了,大笔一挥,说他赵引的儿子,要叫赵子衿。幸得圣上和朝堂,知他这九弟素来的德行,这才没被冠上大不敬之罪,苦笑一声由他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话说叫子衿,其实是有缘故的。当年怀南王初见王妃柳偲,是在全是男子的军营里,这女子是军医柳廷的亲妹妹,豆蔻年华的女子不着浅粉杏黄衫子,男扮女装一身青衣长衫,在军营里行医治病,素净的如同晨间枝头的朝露,清丽脱俗的叫王爷一见倾心,再也忘不了。赵引默默爱慕柳偲三载,因为自己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征人,不敢向她表明心迹,后来还是他亲老舅看不过去了,出面做媒,将妹妹许给了自家主公,这才喜结连理厮守半生。
怀南王赵引,这是在像众人表明他的态度,希望他的儿子,不求高官厚禄,不求功名满身,只盼他能得一人心,平安喜乐到白头。
赵引半生在军营,性子豪爽大气,不用他稳住大局的时候,就是个臭屁无比的老男人,孩子似的爱炫耀,抱着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心肝儿,满城到处炫耀,揪着耳朵等着被人夸赞,每每脚步带飘的悠回家。
儿子乖巧,不哭不闹,打从赵子衿出生,他亲爹的大板牙就没阖上过,怎么看怎么爱,真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好景不长,赵引很快就发现,他这儿子,好像乖巧过了头,除去出生那刻几声叫喊,半年来他连吭都没吭过一声,照常吃喝拉撒,只是睁着一双由茫然到清晰的大眼睛,盯着某处出神,这么说挺逗挺玄乎,可府里所有人都觉得,他家小主子,好像是在……发呆——
王爷王妃忧心忡忡,但又查不出来什么异常来,太医也对天发誓,小王爷绝不是哑巴,出生那刻哭喊为证,两人只能压下焦虑,只当这孩子喜静。两年光阴转瞬即逝,王爷看着日日见长的儿子,忧喜参半,时光证明他的小心肝不是哑巴,可随后的发现叫他更加难过,赵子衿,是个傻儿,而且满头黑发,日渐灰白,隐约泛起银色,直到第三年,竟然成了满头雪色,稚子白头,不由叫人惊心。
别家的孩子两岁下地走,可赵子衿只会坐在地上眼神飘忽的发呆,逗他也不理,叫他也不应;别家的孩子开始咿呀学语,他还是小嘴紧闭,一声不吭,好像他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发呆。还有那耄耋之年的老朽都生不出的银发,无处不怪异。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很快,全平沙城都知道,王爷家的心肝宝贝,居然是个少年白头的傻子,平白糟蹋了那张人见人爱的冰雪模样,真是叫人唏嘘不已。此后傻王爷赵子衿,成了全城百姓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话题人物,那是后话。
赵引急坏了,寻遍天下名医,未果,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从不信鬼神的男人亲自带着王妃和儿子去了平沙西郊的千年古刹,乞灵寺,德高望重的福缘大师满脸慈悲的给这孩子掐算了八字,然后云淡风轻的告诉二老,这孩子灵识未开,唯有一法可解,等,等有缘人相逢!
赵引在不甘心,可傻子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照样疼,久而久之也就释然了,自己堂堂一个王爷,有能力护他一世富贵安好,要是自己和偲偲去得早,给他把路铺好就成,只是有子不能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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