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玄德访孔明两次不遇,欲再往访之……又立了一个时辰,孔明才醒,口吟诗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高墙深院之内,却传出了好似说书人的声音。这一段,讲的正是《三国演义》里刘玄德三顾草庐、诸葛亮三分隆中的故事。
朱门红瓦,匾额上大书“赫连府”三字,这正是满清正红旗都统赫连赤的府邸。那赫连家的先祖乃本朝开国功臣,世代皆是八旗子弟。赖祖荫,这家人的官儿是越封越大,府邸是越建越阔,可那家传的弓马本事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赫连赤这一辈,也没有十分的手段,却有十分的纨绔习气,其人品、武艺皆不如汉人将官,而做人情、处世事也不若文人故吏那般圆滑,又兼当今的雍正皇帝雄才大略而又生性多疑,是故那赫连赤也愈来愈不见重用,位愈高而权愈轻。每到烦闷之时,赫连赤便在家大摆筵席,广邀八旗的狐朋狗友,用那剥削无数百姓血汗而得的民脂民膏来大宴“贵族”子弟,胡吃海喝;喝到兴处,便要鞭打汉人“奴仆”,欺压无权无势的平民,践踏路边饿死骨。更有那当时人模狗样的大“才子”,非要蘸百姓之血泪而挥毫,一拍马屁,大赞特赞这清官“为国为民”的大好景象,好教天下共传扬,举世齐来颠倒尊卑。此事不提,却说那赫连府今日未闻酒肉臭,却听学究教书声,却也奇了。
“好先生,本将见你人好,这才破例将这本朝开国时赐与我家的机密文件把与你看,你可千万不能教外人知晓!否则你我二人皆有杀身之祸!切记!切记!”满清正红旗都统赫连赤在书房,神神秘秘地对一个学究模样的中年人说道。
那学究闻言,含笑点头。自他为那赫连赤讲三国故事以来,这句话他已不知听过多少遍了。
赫连赤瞧了瞧天色,也笑着对那学究说:“好先生,您瞧这天色尚早,要不您再给本将讲一段?”
“玄德见孔明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那学究接着为赫连赤讲道。
古时的娱乐项目不多,故而说书极盛。这三国故事,汉人中便是那七、八岁的孩童,也都在乡间、城里的说书摊前听得烂熟了,不想那入关未久的清人竟会视为军情机密,想来也十分有趣。那赫连赤斗大的汉字不识一个,更别说去看那许多极有趣的汉书了,他这几日乍闻得这般精彩绝伦的三国故事,肚子里馋虫早就被钩住了,因此他便一直钉着那学究不放,非要追听着下一回的演义。
“报!”书房外,一个将官求见。
“哎呀!你这奴才!什么事!快说!”听书被打断,赫连赤已十分不耐烦了,大怒道。
“西边来了汉人官的部队,约有十几万人马,要从咱们旗的营地经过。事关重大,副都统大人特遣小人前来禀报,三军听候赫连将军的号令!”门外那将官道。
“既是汉人奴才,那就都坑杀了去!省得他们老是想造反!”赫连赤喝道。
那将官闻言大惊,忙道:“禀告将军!那将军虽是汉人,可兵马都是咱满清的。况且那汉人将军自称是什么两省的总督大人,叫什么武曲将军狄复,以前一直在计都星老皇爷的帐下效力,现在正要赶往咱们顺天府的京凉山与老皇爷大军会合,一起荡平那屠龙帮的总舵,有老皇爷的亲笔书信为证!”
那赫连赤闻得“老皇爷”,吓得赶忙站了起来,骂门外的将官道:“狗奴才,既是老皇爷帐下将军,你们还不快快放行!你这奴才是生了几颗脑袋!”
那将军却为难道:“只是…只是…只是那汉人将军现在只有老皇爷的书信,而圣上批复的折子与圣旨还未颁下。那汉人将军称兵贵神速,老皇爷要先斩后奏,杀屠龙帮那班反贼一个措手不及,免得教贼人有了防备。奴才们不知真假,因此不敢贸然放行,副都统大人这才要小人赶来劳烦将军,讨个指示。”
那赫连赤只有凭蛮力打杀敌人的本事,似这般需明辨是非、运筹决断的事情,他又哪里做得来?这还不愁煞他了。那赫连赤把书房里的地砖都快磨破了,还是没个主意。他忽见那学究手摇羽扇、含笑站起,一时如逢大赦,忙拉着那学究的袖子躬身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这人马放不得。”那学究淡然说道。
“可…可他若真是老皇爷帐下的将官,那…那本将岂不是……”那赫连赤犹豫道。
那学究摇扇,笑道:“将军,咱们且先不说这事。学生想请问将军,如今这大清的满洲朝廷,却是汉人当道,当今的圣上对将军您信任如何?”
“这……”那赫连赤只说了一个字,下面的话便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那学究笑了笑,又道:“将军,您若是相信学生,便请将军允许在下为您出谋划策一次!将军您只管放心困住那十万人马,不让他再前行半步!倘若那汉人将军所言为虚,那他定是反贼,今后奏报朝廷,圣上定要赏你这擒贼之功!倘若那汉人真是那老皇爷帐下的将军,更是无妨。将军尽忠职守,没有圣上的亲笔圣谕,仅凭一纸无凭无据的书信,如何便信了他去!纵是日后告到朝廷,待学生事先为将军拟好一份说辞,奏明圣上,圣上非得赞赏将军忠诚无双、乃是咱们满清朝廷最该信任的将军不可!到时赫连家重得圣上重用,岂不美哉!”
那学究尚未言毕,那赫连赤已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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