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都死了,还去替一个死人操心这些做什麽?
这块玉佩可真是好东西,元四晚上睡的时候先是放在柜子里,然後想想不放心,拿了出来放在了枕头的下边,但他又怕晚上睡觉不小心把这宝贝给压碎了就糟了,这又取了出来放在枕头边上。
等过些日子学那些该死的驱尸道法学得差不多了,逮个空就下山去当了,说不定到时有了那笔钱自己就可以悄悄地离开这破道观了!
窗外一轮皓月当空,元四就这麽臆想著,摸著那块冰冷的玉佩陷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元四觉得有点冷,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看,窗外的云翳已经遮了月亮,透著一抹晦暗。
冷风从大开的窗外呼啸著灌进屋里,窗户也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元四不耐烦地拉了拉被子,伸手去关窗,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他眼角的余光瞥到地上居然多了条人影。
他们师兄弟都有自己的卧房,而且此时天色已晚,也不该有人会进屋来扰人清梦。
便在元四心神不定的刹那,身为修道人的他猛然感到背後一阵阴气弥漫,侧耳便可听见清晰的滴水声。
那道人影摇摇晃晃地越走越近,元四的胸口也跟著怦怦直跳,他一手抓紧窗棱,双目圆睁,却不敢回头,因为他已经隐约知晓这个影子必定不属於活人。
“啊!来人,来人!”
从噩梦中魇醒过来的问月孤刃面色苍白憔悴,他惊恐地坐了起来,努力地环视著烛光微黯的隐神殿,冷汗从额头上不断渗了出来。
守候在门外的侍从听见问月孤刃的呼唤,立即推了门进来。
他看看著这个已经被人敬为刀皇,拥有无上的武功与权势的男人竟会显出如此惊惶的神情,不由面面相觑。
这世上还有什麽能令一个武功与权力都几乎达到顶峰的人恐惧呢?
“刀皇殿下,您怎麽了?”
问月孤刃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内心里升起的恐慌,他抬袖擦了擦汗,俊美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去将林振道给我叫来。还有,把灯都点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袭了上来,问月孤刃靠在床头,缓缓闭起了眼。
“呵……魏临风你终究还是想找我复仇吗?”
在梦中,已然身死的魏临风浑身是血地站在问月孤刃的床边,用一种悲悯的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三年前,魏临风便是在这里受骗为他服毒炼药,结果却因中毒深沈,经脉尽毁,武功尽废。
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问月孤刃为了一泄当年受辱之恨,以及为了逼魏临风交出天下刀客莫不想一窥的神刀谱,他想尽办法凌辱刑求对方,终於使不堪折磨的魏临风交出了神刀谱的秘诀。
想起魏临风那三年的惨状,至今,问月孤刃的内心里仍是充满了扭曲的满足感。
曾经不可一世的刀皇,到死的时候已是体无完肤,嗓子被毒哑了,双目也被刺瞎了,面对害他的仇人,却只能徒然地瞪著流出鲜血的眼,张著嘴嘶喘。
最後,问月孤刃将魏临风赠给他的一块玉佩塞进了对方溃烂的口中,算是给他的陪葬。
而为了谨防魏临风死後阴魂不散找他们麻烦,林振道还特意请来术士在魏临风活著的时候便在其身上钉入缠阴锁魂钉。
只要对方的身体被这几根歹毒的钉子钉住,那麽魂魄永远不可能脱离身体的禁锢,更不可能进入轮回之中,只能生生世世地被困在地下,永受黑暗吞噬。
果然,三年以来,魏临风冤死的阴魂从来没有出现过,整个刀皇宫都如以往那般宁静。
但是方才那个梦,却让问月孤刃的内心中生起了一种不祥之感,或许,那并不仅仅是一个梦那麽简单。
林振道看到脸色苍白的问月孤刃静静靠在床头,心想对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莫非是痼疾又犯了。
他拿住问月孤刃的脉门切查了一下,但又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异像。
“怎麽了,孤刃?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问月孤刃冷冷一笑,他看了眼这个和魏临风一样都过於关心自己的男人,缓缓说道,“方才,我梦到他了。”
“他?”林振道眉间微微一蹙,随即转身屏退了下人。
他站到一边,替问月孤刃倒了杯茶,笑著递了过来,“区区一个梦而已,我还以为你身体不适呢,原来只是被梦魇著了吧?”
问月孤刃并没有伸手去接过茶杯,他的瞳仁微缩,目光愈发冷冽。
“这麽多年来,我一直未曾梦到过他,又怎会在今日?他一身是伤地站在这床前,眼神还是那麽令人生厌……甚至让人觉得有一丝害怕……他大概很想问我什麽,但是他的嗓子里只有含糊不清的呻吟声,那呻吟声真像他死前最後那段时间的悲鸣。想必他在下面是真地很不甘心吧!”
听见问月孤刃描述得如此清晰,曾经主动谋划毒害魏临风的林振道也难免有些头皮发麻。
他不安地左顾右盼看了看这间魏临风曾经常住的屋子,干咳了一声来掩饰内心的惶恐。
“哈,他的体内被钉了那麽多颗缠阴锁魂钉,连魂魄都一并被拘了,转世都不得,怎麽还可能出来吓人?想来你必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哎,这里始终是魏临风住过的地方,不如你还是搬到我那里去吧?”
林振道柔声安慰著问月孤刃,干脆坐到了床边,他抬手揽住对方的肩,笑著在问月孤刃的耳边轻轻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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