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承已经止住了眼泪,但眼眶周围还泛着红,混着鼻尖被冻出来的一点儿颜色,倒显出了一丝难能可贵的可怜兮兮。
陆河今年二十又一,尚未修炼出任凭他人作妖我自岿然不动的功力,诚然是对方纠缠在先,但这会儿他对上仍直直刺过来的眼神,心里只余愧疚和歉意。
左手捏着自己扔出去就又捡回来的一把钱,陆河抬头看了看写字楼亮着灯光的窗口,思忖公司这时候应该还有人未走,便轻声询问道:“要不要去我办公室用热水洗把脸?”
雪夜温度零下,眼泪全在中途被冻住,许嘉承现在整张脸上都是融化不掉的水渍,干硬的黏在细腻的皮肤上。
他理也没理陆河,兀自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往脸上胡乱擦了几下。这是明显拒绝的意思。
陆河没经历过这种状况,一时捉摸不透对方的套路。
许嘉承擦完脸没找到垃圾桶,只好把用过的纸巾团成团攥在手里,开口说道:“现在去看电影吗?”
话题峰回路转,陆河脑子尚未拐过弯儿,只听他声音里仍夹杂着沙哑和闷闷的鼻音,几乎是没有思考便点了头。
离写字楼一两百米的地方就有个大型商场,此时正值夜生活的开端,游人络绎不绝。
大脑离钻进阵阵音乐和人声,震得陆河清醒过来,不禁有些气闷,明白自己又一次被许嘉承牵着鼻子走了。
上次电话事件后,陆河意识到许嘉承的存在干扰他的生活步调,并且更加心烦的是,他竟然会为了这样可以称得上来历不明的人,心情浮上浮下。
他想打破现状,几次的接触下,他清楚许嘉承不是好打发的人,一时间想不出对策,正好以前追过他的学妹苏妤又一次表明心迹,陆河觉得不妨试试。
试图用不光彩的笨办法转移注意力,证明自己对许嘉承那点浮动的心思,不过是男人对漂亮女人都会有的一时越轨,它不代表喜欢或者好感,只源于一点儿荷尔蒙引发的性冲动。
然而恋爱却并没有把陆河往良性方向指引,苏妤看上去温柔体贴,两次表白都是怯生生采用了书信的方式,像只性情温和的小兔子。
但真的在一起后,陆河才体会到个中不可言说。如果说许嘉承的缠人是厚脸皮的上赶着倒贴,像一只时不时挠你一下的野猫,做事全凭心血来潮。那苏妤就是往人骨头缝里钻的磨人,她就像在爱情里缺乏安全感的菟丝花,恨不得寄生在恋人身上。
陆河忙于工作和各项毕业事宜,对这等温软香玉无心沉醉,一开始答应跟苏妤试试看,主要原因便是他以为苏妤不是个缠人的主儿。
哪知出了差错,没识出菟丝花的本质。
电影院在八楼,他们一前一后进了拥挤不堪的电梯里,陆河站在许嘉承后面,凭借身高优势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正专心致志的盯着上升的数字,一双瞳仁里闪着水润的光泽,不知是不是哭过的原因,难得安静。
出了电梯,陆河主动问道:“看什么电影?”
许嘉承点开手机里的app给他看,说已经买好了。
是八点四十五的场次,一部快下映的片子,知名导演的作品,即便是陆河这样对电影不热衷的人也听过他的名头。
“那要喝点什么吗?奶茶?还是热可可?”陆河对女生的喜好了解甚少,他跟苏妤草草约过两次会,对方似乎对这些甜腻腻的饮品情有独钟。
许嘉承却撇嘴,面露反感,说:“我喝咖啡就好。”
“你确定现在要喝咖啡?”
许嘉承的黑眼圈用遮瑕膏都挡不住,哭过一场后更能窥出其最近没好好休息。
但这人寸步不让,“对,就喝咖啡。”他边说边走,咖啡店在电影院的另一头,中间还有段距离。
陆河听出他的倔脾气,没再坚持,却伸手拦住他,“那你在这边等会,我去买。”
许嘉承闻言没什么反应,乖乖的坐在了影院提供的长椅上,看着陆河越走越远融入人群,直至看不见身影。
从被钱扔了一脸后,他就维持着要死不活的晚娘脸,这会儿终于等到陆河走了,才堪勘放松下来,揉了揉自己被冻得僵硬的脸,又从包里拿出化妆镜看了看,发现妆已经褪的不成样子了。
估计陆河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许嘉承把镜子放回包里,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台就有镜子,免去了要进到更里面的尴尬。
他凑近脸对着镜子补妆,重新勾勒眼线,表情不似方才沉默寡言的颓丧,反而是一派怡然自得,丝毫不见哭过一场的踪影。
哪里会真哭?许嘉承心里不屑。陆河那一手看似过分,但对他而言,杀伤力根本上不得台面。虽然被钱打脸那一刻确实是有些生气的,要不是时机和身份皆不对,他绝对当场就要撸袖子跟人干一架。
而选择哭,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他压对了这步棋,果然陆河会对女人的眼泪招架不住,现在任他所求。
许嘉承补好了妆,志得意满的对着镜子吹了个口哨,然后慢悠悠晃出了洗手间。
第17章
洗手间被一条长廊隔开,推开门又回到人声鼎沸的世界。方才坐过的长椅已经被层出不穷的陌生人霸占了,许嘉承重新寻了个靠近角落的座位,在一片喧嚣吵闹里打起了手游。
陆河回来时,没在原来的地方看见人,他四下环顾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许嘉承。
对方外表打眼,此时正旁若无人的低头玩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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