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听哥哥你弹琴了,还是那麽美。”他淡淡一笑,“不过,听了这麽久,现在,我也听够了。”
翻飞的手指未曾停下,从那十只莹白如玉的优美指尖下,依然涓涓流淌出令人心旌摇曳的隽永音乐声。
“是麽,可你听够了,我还没有弹够。”
秦深微仰著头,闭著眼,神情陶醉,仿佛完全沈浸在音乐中,半晌──
“哦,对了,你是不是在想,我现在不是应该躺在卧室里睡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省才对吗,怎麽会有力气跑下来弹钢琴呢,嗯?是这样吗,真真?”
秦真沈默了几秒:“……哥哥你说什麽呢,做弟弟的这是关心你啊。”
他抬起手,不经意地摆弄其胸前舌的红宝石,轻声说:“哥哥你忙了以年,都累糊涂了。”
第七遍终於落下帷幕。
秦深收了手站起身,睁开眼睛,将刚才因为弹琴而往上挽了几寸的袖口放下至手腕处,系好袖扣。动作斯文优雅,贵不可言,简直能成为一本礼仪教科书。
“到底是谁糊涂,真真,你废了一条腿不要紧,秦家养得起你,护得了你,而我也还和以前一样疼你,宠你,关心你……自然,还有更加无微不至地照顾你。”
他莞尔一笑。那笑容和小时候无数次对著闯了祸跑到他面前来撒娇求饶的弟弟时一样,是秦深所特有的,温润俊美,包容宠溺的微笑。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连脑子,也一起废掉了才好。”
!!!如同晴天霹雳,秦真霎时愣在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废了一条腿,废了一条腿,废了一条腿……
废了一条腿!!!
这句话像疯了一样在秦真的脑子里反复循环不断重播──让秦真为之疯狂了。
他听到了什麽!他刚刚听到了什麽!
他从小最敬爱也从来最疼宠他的哥哥,刚刚对他说了什麽!
那是他的哥哥……那可是和他一母同胞最最亲密的孪生兄长啊!是他从小到大最依恋,最喜欢的家人啊!
很难说清楚这究竟是为什麽。这一份没来由的笃定,这一份高过天的信任,这一份无底洞的依赖──到底,是一种什麽样的感情。
从小到大,秦深和秦真的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家里边儿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上学在一起,训练在一起,洗澡在一起,甚至大多时候,连上厕所,他们都要黏在一起,频率和次数奇迹般地相差无几。
他们无话不说,分享秘密,他们的口味,审美,兴趣以及喜好也几乎相同,无论是对食物,对时尚,对武器,对书籍,还有对人……
他们简直就像是一个人,高到逆天的变态契合度曾让沈若水和秦绵开玩笑说,你们干脆来一段兄弟爱算了。
这样异想天开的荒唐玩笑,两位女士在过去二十几年开得可不少。然而多少年过去了,秦深和秦真每听一次,都只是耸耸肩膀,谁都没有当真。
如果他们中真的有谁对这个想法动了一点点念头,对对方产生了哪怕千分之一秒锺的动心,双胞胎之间神奇的血缘联系,也会让他们有所察觉。
但他们的心跳频率永远是一样的千篇一律,波澜不惊。
秦真很清楚,他过去没有,并且也永远不会,对他的哥哥产生像对陆宝贝那只小野猫一样,一摸,一看,甚至哪怕一想,就能涨得他胯下发疼直至勃起的强烈yù_wàng。
那太可怕了。从小到大他们看过对方无数次luǒ_tǐ,对於那个地方,他们除了出自男人的本能和自尊,偶尔会互相比比,说说qíng_sè笑话以外,连看第二眼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拿它来捅对方的屁股了。
不是觉得恶心,就是压根儿不会产生那种想法。
可是有时候秦真又会想,总有一天,他的哥哥会拥有属於他自己的伴侣。那个人,无论男女,将成为他们秦家新的家人,站在自己曾经站过的离哥哥最靠近的位置,代替自己曾经才是的与哥哥最亲近的身份……
还有最难以接受不能饶恕的,是他还会分享自己曾经享受过也只有自己才能享受到的,那原本只独属於自己的,来自哥哥独一无二的宠爱呵护,关心疼惜……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秦真又会莫名其妙地感到难以形容的暴躁和不爽。
哥哥那样的男人,从来不属於任何一个人──包括他,可是有那麽一天,他的身和心,都将会完完全全地属於另一个人,一个外人──不是他。
秦真为此而遗憾,一种本来只属於自己的东西,终於,也必将,属於别人的惆怅和感伤。
至纯的亲情里混杂了成人式的霸道和孩子气般无理取闹的微妙独占欲,但那又不是那唯一能对此作出解释的爱情。
大概血缘本来就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而双胞胎之间的联系,就更是千折百转,一言难尽。
是的,他们原本,是这样一对互为至亲,举世无双的兄弟。
可是就在刚刚,就在刚刚……秦深竟然口口声声,对他说出【废、了、一、条、腿、】──这一句话!这五个字!
即使这世上有亿万级的地震,恐怕都不足以形容秦真这一刻的心情。
不敢置信,难以置信!哥哥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多恨那一个字!那个事实!
他明明知道那个字哪怕只是说说都会让自己歇斯底里痛不欲生,撕心裂肺几欲发疯!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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