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踉跄爬起,首狼摇晃站起,再扑,撕咬扭打到一处,不知生死!
嗷呜——
又一声狼嚎,与先前一声不同,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哀鸣。
一方胜,一方败,厮杀止。狼群散退,大雨中,男孩仰躺于地,低吟喘息,身边一狼侧躺,已死。母狼踱步而来,走到男孩身侧,舔着那些流血的伤口,呜呜然,似是担心。
“咕呜……”男孩口中不知发着什么音,只是展了笑颜,十分讨喜。
无论如何讨喜,如此重伤,离死不远。母狼将男孩拖回了洞穴,男孩右肩被撕烂,肋骨撞断几根,胸腹间五个血洞,殷殷流血。呼吸变得急促困难,浑身发抖,高热不退,眼见着就要送命。浑浑噩噩间,听闻悠然笛声,清澈美好,宛如,男孩睁开眼睛,手脚并用,爬出了洞穴,一路鲜血淋漓,惘然未觉,动物不同于人,人知虚弱重伤,心生恐惧,动物却更加忠实于本能。
笛音未停,一路牵引,那时男孩并未多想,只觉得好听,有些好奇,究竟什么声音。
又或者,潜意识里想要离开,不想死在洞穴里,惹来群狼哀嚎。
柳树下,小河边,豆丁般的身影,背对着他,青翠的笛子横在嘴边,笛音轻绕,令人神往。气力用尽,鲜血流干,失去意识前,唇边带笑,真美,真好……
喂喂……大哥哥……
夫子……夫子……不管么?
可是,大哥哥还没死……
嗯嗯,我在这边等着……夫子快点回来……
……别死啊……大哥哥……给你……我的药……吃了就好了……
在这里……在这里……快点快点……
太好了,大哥哥……白爷爷来了……白爷爷很厉害的……
银子问爹爹要……我没有……我会吹笛子……也行么……
一直在黑暗中沉浮,耳边模模糊糊,一个稚嫩奶气的声音絮絮叨叨,扰得他心烦意乱,不得安宁,笛音没有了,让他微微有些失落,那些个听不清也听不懂的声音,很快就都被忘记了。他的身子毕竟野得很,很快便醒了过来,见到了一古怪的“事物”,满头白毛,嘴边也是,满脸褶子,体态龙钟,手上拿着闪光的细物,尖锐危险,口中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他咬牙俯地,发出噜噜的警告声音,随手扯了身上那些恼人的布条夹板,活动四肢,觉得力气回来许多,不管不顾那些疼痛,与那古怪“事物”周旋一二,见四周有“洞”开着,想也没想,便跃过而出,身形矫健,速度迅猛,记忆中似是撞倒了什么,却是头也不回,回去狼穴。
这段记忆,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可他来到了石林,经历了“魔音”,先前虽是用疼痛抵挡,此刻却被冷青翼的笛音唤醒,经历生死,首次接触自己的同类,却原是一生最为恐惧之事,真正好笑。
因果相牵,兜兜转转,不上眉头,却落心间。
命运相连,悠悠然然,不似故人,何来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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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冷青翼静静地等,莫无却未说,话到了嘴边,忽觉无从说起。
时间宛若静止,重伤让两人都有些恍然,眸子里荡漾的神色也不清明,就像是那些个往事掩在眸光里,一幕幕飞过,却说不清道不明;又仿似这一刻的亲近,一分懒散,三分脉脉,十分温馨,不该扰了,扰了,便散了。
“……怎么了?”半天等不来一个字,冷青翼从微微恍惚中收敛了心神,对上莫无的专注,不禁羞赧,心中暗暗有些后悔,那样不堪的过往,如何开得了口,先前的感触已散,跟着的勇气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莫无不语,牵动唇角,仍是说不出来,憋了半天,略显尴尬地说了句:“刚刚吹奏的曲子,很好听。”
“怎么好听?气息不稳,音律不全,心神不静,好好的一首曲子……等我身子好些,一定再吹一次……”话语湮灭,冷青翼不自然地掩下睫毛,生生吞了“给你听”三个字。
“……”莫无淡淡笑了起来,挪开了视线,望向苍茫的天空,“动人之音,可与技艺有关?”
“大约有……”
“没有。”莫无并不等冷青翼说完,笑容散得更开,心中所想,已到了嘴边,“我不懂音律,却也听过曲子,能动我心者,唯眼前一人。”
“……!”冷青翼稳了稳心口,差点一个气息不稳厥过去,苍白的脸上不可抑制地蔓延起不自然的神色,饶是巧舌如簧,也发不出半个音来。
能动我心者,唯眼前一人……
脑海中反复,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膝上撑着的手,拳握得更紧,浑身微微僵硬,疼痛疲惫宛若不知,额际微微发汗,常日里口若悬河、妙语连珠的冷青翼,呆若木鸡。
万千思量,思量万千,终是不知如何应对,坦然二字,原是这般不易。
再看莫无,淡然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起伏,眸色未变,神色也未变,分明同样坦然二字,到了他处,却显得万般容易。
“我,收了晶石……那很贵重……但我收了……你可明白?”结结巴巴,干涩的语句,词不达意,前言不搭后语,冷青翼摸着胸口挂着的晶石,看着莫无,却远远不如莫无坚定。
“此刻起,你只当顾好自己……”莫无一双坚定无比的眸子,看着冷青翼,不挪开分毫,不带半分掩饰。“其余的,都交给我。”
明日何夕?今朝何时?人生苦短,相聚离散,万事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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