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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忘,桃李溪头惹月光。
君莫忘,红药桥边诉衷肠。
君莫忘,十年夜雨催人老。
君莫忘,一豆青灯守空堂。
太息人间无非梦,偷得浮生祭黄粱。
燕归时节孤坟处,唯念伊人酒一觞。
昨夜繁花吹朔雪,泣疑故人入梦来。
忘川不忘生死契,黄泉可诠此情长。
“忘川不忘生死契……小桐,小桐……”易欣凭风听着这首熟悉的鞑吾曲子,循声望去,远处的梧桐树下,尹茉放下桐笛,转身离开。
易欣缓缓合上了眼睛,让风浸涤过他面庞,然后温和地微笑起来。
大风吹起,尹茉留在地上的一只锦囊敞开着口子,里面灰白色的骨灰飘飞而起,腾扬着上升到高空,越过喧闹的人群,如同朔雪般纷纷扬扬散落在刑台上方。
易欣舒开手掌,眯起眼睛,看着那些灰烬漏过自己的手掌——
昨夜繁花吹朔雪,泣疑故人入梦来。
“行刑!”
一曲企慕,曾经伴着少年苍白柔和的手指在伊人楼上淌出,然后他遇到了他,一曲企慕成了一曲相思,相思到深处,成了入骨入髓的痛苦,形销神毁,容颜枯瘦。
一曲相思终究成了一场残局,那些草草终了的一往情深断送在指尖,断送在笛孔,断送在料峭的秋风里。
到最后,他跪在他的病榻前,企慕淡了,相思散了,人心空空,寂寞无涯,他的笛声里,只剩下沙哑的一曲离殇。
“小桐,我来见你……”
易欣对粘在自己掌心中的细小灰烬轻声呢喃,然后将手掌捂在胸口。
“所以,你莫要恨我……”
刑场官员席上的易洛迦紧抿薄唇,一双深蓝的眼睛紧盯着易欣,但那眸海里却没有焦点,近乎失神。
“……”苏越站在他旁边,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顿了顿,终究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走罢。”他轻声对他说。
易洛迦点了点头,和苏越一起转身离去,他们在人群中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地平线溅出血一样的猩红,咸腥的风灌入衣袖,吹得人肌骨生寒。
这是苏越到易北来的第一个秋季,薄凉至极。
这天晚上,易洛迦难得没有来找苏越,老刘说他很早就睡了,可是苏越看到他房间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氤氲在窗纸上,朦胧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坐在桌前,出神良久。
苏越原以为他是在哭的,可是他走上台阶,轻轻叩响他的门扉,当易洛迦打开门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男人是不该轻易掉眼泪的,不管是在外,还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即便整个天下的重量都压在脊梁,即便心里盛满苦涩压抑的闷痛,都是不该哭,不愿哭的。
所以易洛迦没哭,他只是静静地靠着门框,烛光打在他优雅的面容上,却不再带上惯有的微笑。
不过苏越却觉得,这时候的易洛迦,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有事吗?”他轻声问他,嗓音哑哑的,很好听。
苏越望着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垂下睫毛,慢慢地道:“不,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有没有空……我……想和你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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