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慎之却没有出来,坐在马车中发呆,想了半天伸手拔掉了发髻上的青玉簪子,打撒了头发,从包袱里面取出了一块白色的纱巾,把自己的脸蒙了起来。
“公子,你这是?”
“天底下男子怀孕的,能有几个,我还不想被众人所指,就勉为其难,装一下吧,清波,你来扶我一下。”
清波依言上前扶住顾慎之,可是长途跋涉,他的双腿早已经麻木,这时候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痛的他直皱眉,怎么用力也站不起来,撩开大衣,脚踝已经肿得碗口大了。
“我去喊小王爷。”清波见状,又心疼了起来。
“出门在外,注意称呼,以后不要喊小王爷了,就叫公子,明白吗?”清波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去找杨岄。
杨岄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苦力工,他都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做这趟差事,现在好了,顾慎之就更自己腰带上的配饰一样,甩都甩不掉了,他很不情愿的跑去抱顾慎之,拉开马车的时候,顿时惊呆了。这人,真是跟父亲书房里面的那个女子像极了,尤其是这双眼睛,就是一个磨子里面刻出来的,可是,这个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顾慎之打撒了头发,蒙着下半张脸。
“你……这是做什么呢?”杨岄抓了抓脑袋,一张脸又红了起来,随即反应道:“难道是想勾引我?我告诉你,没门。”
顾慎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低头道:“我不想太引人注意,所以,这一路上,你我就扮作是回家探亲的夫妇吧。”
“谁跟你是夫妇了……”杨岄的脸更红了,说话都急了。
顾慎之皱眉,心中叹了一口气道:“我只说是扮,又不是真的,我也不想做女人,只不过,我不想给我们带来麻烦,这天下间生子的男人,想来也屈指可数。”
杨岄又不乐意了,可是转头想一想,何尝又不是道理,虽然他这次行踪保密,但是顾慎之有孕在身这件事,整个宛平那是都知道的,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杨岄认命的抱起了顾慎之,走向二楼的厢房,他怕别人看见了,有特意拿大氅盖住了顾慎之的脸,只是对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娘子身子不好,等下借你们厨房用用,熬个药。”
清波站在一旁,看在眼里,乐在了心里。
铺床,点了暖炉,熬上了药,一伙人总算是安顿了下来,清波端着一碗小米粥上楼,敲了敲门,推手进去。
“公子,吃一些吧,累一天了。”
顾慎之此时正靠在床上发呆,冷不防推门进来,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过了头,再回过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熟识的笑意,还是如往日一般温暖。
“嗯,你端给我,我吃。”几个月不见,清波对眼前的顾慎之觉得有些陌生,可他知道,这还是他心目中的公子,即使看见了他眼底的泪意,即使看清了他红红的眼圈,他还是懂的保持沉默。
“这会儿烫,不如凉一凉吧。”清波把小米粥放在了桌上,一步步的走到了顾慎之的床前。
“也好……”顾慎之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
“公子,这几个月,你过得好吗?”清波见到他这个样子,一颗心抽抽的,还是忍不住问道。
“也不坏吧。”顾慎之依旧低着头,只现在自己一个人的遐思中,“到哪里,不都是寄人篱下吗?至少时岱山不曾虐待我,横竖只不过就是为了保命。”他这样一说,就更显的凄凉了起来。清波的眼睛一红,吧嗒吧嗒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开口道:“公子,小王爷没你想的那么坏,那天离开夙京的时候,我看见他哭的好伤心好伤心的,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哭的那么伤心,他以前说不定都不是存心要那么对你的。”
顾慎之心口一绞,转头看着清波道:“你怎么学不乖的,看见人家哭就知道人家是好心了?你就不曾像过,他哭只是怕回了云州,王爷找不到我,会责罚他罢了。”
清波觉得自己理亏,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于是郁郁的站了起来,起身把粥送到了顾慎之的手中。小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就这一碗小米粥,也是不易得的。
杨岄站在门外,眼瞅着手中的药都快冷了,连忙运足了功力,把那药碗又暖了起来,等里面都没声响了,才敲了敲门,大大咧咧的说道:“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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