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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参加的社区烹饪班没有固定教室,每个星期六,老师义务在每位学员家中轮流授课,因此学员也无需缴费,只需提供当天的场地和材料即可。这个周末,正好轮上沈太太当值,于是星期六这天,她清扫屋子格外落力,果然,下午客人们一光临,便感叹地板怎么这样发亮,问是打过蜡了吗?有了孩子的家庭竟然可以也能收拾出条理……如此这般的溢美之词包围着沈太太,她很高兴。
“沈太太,你家最近新搬来两位邻居。”这天学做的点心是奶油酥皮千层挞,由于挞皮要烘烤得够久,因此太太们便趁着闲暇,理所当然地喝起下午茶,聊起天来。闻言,沈太太点点头。
“他们上门拜访过了吗?”
“没有。”沈太太说。
“听说是一对gay。”
“是吗?”另一位太太蹙起眉,不很确定的样子。
尽管一二十年来同志风盛行,平等主义的价值观也让美国赋予了同性恋人群在法律上更多的权利,但关于同性恋者道德低下的想法仍旧在引导着社会互动,这不,很快由一位有朋友在高级成衣店工作的太太起了头,表示同性恋者理应比异性恋者更注意公众影响,假如在大街上看到一对男同志过分亲昵,显然不是多令人舒服的事。但现今的形势却正相反,同志们哗众取宠之风愈演愈烈,倒像是成为了一种勇于挑衅世俗的态度!据她说,新搬来的那对其中一个就是这股风气的典型,他穿着花里胡哨,对时装的兴趣浓厚,每每到这位太太友人工作的店里都不惜一掷千金,为人傲慢、极度挑剔不说,举止当然也轻浮得可怕,肆无忌惮地和年轻的见习员工大抛媚眼,听说,说到这时,那位太太放低了声调:听说他们搬来这儿之前已在饭店里住了一个来月,夜夜笙歌,有个传闻,饭店里一个英俊的服务生半夜送香槟给客人,结果第二天他自己醉醺醺地从房间里出来 了,当然,这个可怜的服务生后来被饭店开除了。
“太刺激了。”此处居住的大多是犹太人和华人,华人都是老华人,相处时也习惯说英文,此时说话的却是一位年轻太太,英文中夹着明显口音,她刚从国内过来,大着肚子专程到美国待产,同志的带色八卦听得她兴味盎然。
“哦,是吗?亲爱的,你的挞皮烤的怎么样?我看看……”
关于那对年轻的同志伴侣如何寻欢作乐、胡天胡地,但凡能找到乐子,哪怕是下地狱也不怕了的说法还有的是,那一下午,太太们都沉浸在这种种花边新闻里。没办法,个人都有朋友,各个朋友又都交游广阔,即使每个上了年纪的人都心知肚明,听起来就像戏剧那样荒诞不经的流言没准只是无事生非者的捕风捉影,但一个人的名声在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口耳相传中的确很容易就被损毁了,以至于在茶话会的最后,沈太太成了被众人慰问的对象,毕竟对于这群生活在高尚社区里的太太们来说,再没有什么事比家里对面住了一对坏邻居更令人头疼的了。
“不过,”那位话说得最多的太太在临走时又回头叮嘱沈太太:“亲爱的,虽然你今天听说了一些事,但假如他们来你家拜访的话,还是要自然些的……”
“当然。”沈太太保证。没想到关上门之前,那位太太再想了想,又凑近耳语:“其实,我还有好多话藏在肚子里呢。嗯,怕咱们那位准妈妈太激动。下次我和你单独说。”
“好的。”沈太太答道。几天以后,沈太太和这位消息灵通的邻居又在超市里偶遇了,购完物后两人搭伴回家,途中,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与她们擦身而过。平寂的冬日午后,地面上原本铺着一成不变的绵密的银杏树叶,遭遇跑车的狂流,无依无傍地被席卷到了半空中,一小片一小片的轻盈扇面与阳光变换着角度邂逅,恍如一场翩翩落下的金色的雨。
“哦!就是他们!”太太小声惊叫道:“上次我只和你讲了他们俩的其中一个,还有另一个……”沈太太问:“是刚才开车的那位吗?”
“对,就是他。”
“他长得很有风度。”
“的确。但是……”总还有个但是:“但他是个赌徒,在好几个赌场都恶名昭著,可惜。”太太耸了耸肩膀,又撇起嘴巴:“而且,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一个人喜欢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本身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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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一直按捺着自己对新邻居的好奇,但使她终于下决心要在二月结束之前去拜访一次的是一次意外。事件的起因是沈太太病了。那天她吃了药后躺到床上休息,这一觉便睡得她忘了时间,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有人拍门,又像是自己在做梦,直至闷了一身透汗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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